带孔的红柿叶

                                                                           带孔的红柿叶
 
霜降季节一到，寒冷渐渐地改变了一些树叶的颜色，且不说北京香山的红叶，那种红枫树应该在秋天到来的时候就把叶子染红了，但在我们北方有一种柿树，只要几经风霜后，大部分的叶子都呈红色，这是其它树木所没有的。
小时候，我记得我们家有6棵怀抱粗的柿树，等到柿子成熟时，满枝头都垂挂着黄橙橙的柿子，那些熟透了的柿子就像是被秋光点亮的一盏盏红灯笼，引来成群的鸟儿啄食，也许是柿子太过成熟，往往在鸟儿登枝的瞬间就被碰落，因此，每一棵柿树底下都落满了桨果，同时也招来一群群的绿头苍蝇叮在上面。等霜降到来的时候，我们家基本上已经把柿子全部摘光卖净了，只剩下一树的叶子在风中哗哗地响。柿树叶说落也快，只要一夜秋风凉，那满树的红叶就会一片片离开枝头，义无反顾地扑进大地的怀抱。在上个世纪计划经济的年代，农村以草木桔杆替代燃料烧锅做饭，晒干的植物根茎或者是枯草树叶，都是最好的用来做饭的燃料。而柿树叶有一种蜡质感，无论是晒干或者刚从树下拣来，填进灶膛，经风箱一吹，立刻就能燃起旺旺的炉火，且没有呛人的浓烟，这要比麦草经烧的多，因此，我们会把每一片柿树叶拣回家。那个时候，家家做饭都烧柴草，拾柴人又多，如果不把树叶看守好，很快就会被别人拾走。我那个时候上小学，一到放学，我外婆让我去看守树叶，我还为此有些不乐意，在心里嘀咕道：又没有柿子了，也不知道树叶有啥好看守的？多年后我才明白看守柿树叶的意义所在。
拣柿树叶有一种窍门，如果你去用手拣，劳动效率太低了，而且你还得要蹲下去或者是弯腰去一片一片地拣，时间长了，不是腿酸就是腰疼。生活中人们有的是办法，有的人用长长的粗铁丝磨成带尖的签子，一头弯成可以握住的把手，用铁签把一片片零乱的树叶扎起来，穿在铁签上，等扎满了，用手一撸，丢进筐里。但多数人家找不到粗铁丝怎么办？就找一根搂柴草的筢齿，因为筢齿是竹子做的，一头带着弯钩，把另一端用刀子削尖即可，要比铁丝制成的签子还要好。尤其是刚刚落过小雨之后有些潮湿的土地，最适合用签子拣柿树叶了，对着树叶一捣一捣，叠在一起的树叶，一次能扎起两片或三片，不一会儿，荆筐里就拾满了柿树叶。背回家，如果灶前柴草多，就放在院子里等待太阳晒干，如果灶前没有柴禾，随时抱一些来烧，做出的饭香喷喷的，而烧过柿树叶子的厨房里弥漫着树叶被燃烧后的馨香。
拣柴草是一种农闲劳动，那个时候，每年一到秋收过后，无论是田间地头或者是堤边坝下，都能够看到拾柴草的村妇或者是拣干柴的农村小女孩。她们背着荆筐出去，然后又背着像小山一样的草筐回来，把拣回来的柴草堆在院子里晒干，再垛起来，以备日后做饭用。农家的柴草垛堆放在院子里一角，成为当时农村的一大风景，冬天的时候，农闲的人们就会聚在草垛前晒暖儿，打发清冷孤寂的农闲时光。而特别奇特的是，草垛里的柿树叶，每一片叶子都带有一个小孔，那就是拣树叶时用竹签子扎起来时留下的。当然，柿树叶一经太阳晒后，那种鲜艳的红颜色就褪去了，只有刚从地里拣回来的时候，才有那种鲜红。
带孔的红柿叶，那上边的小孔是人们在生活中留下的浅浅的痕迹，这种时光中的印痕也是一种人们在劳动中最简单的发明与创造，虽然它近乎微小，却也是一种智慧的闪光，往往就是人们一些微不足道的几近忘却的丁点创造，改变了人们的生活，让人们走向一种温暖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