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毒日头高高悬挂在正南稍偏西的天空中，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田野里，十数台，不同颜色、不同型号的收割机像一艘艘舰艇驰骋在麦海里。机声隆隆，尘雾弥漫，人声鼎沸。田野里没一丝风，没见麦浪滚滚，却觉热浪滚滚。论节气，才到小满，农历不过四月二十几，天热的就像进入了六月伏天。往年割麦，都是过了小满七八十来天才开镰，而今年倒好，小满前一两天竟有收割机开始下地了。说来说去，正是因为高温干旱干热风致使小麦早枯死，提前收割。这也是今年小麦每亩产量仅五六百、七八百斤的根本原因。

今天天气预报傍晚六点后，将有小到中雨，随后中雨转大雨，部分地区大到暴雨。此时，以俺庄为例，地里还有近一半的小麦没割，保守估计也得有一百七八十亩。因此，庄上的各农户们为在大雨到来之前把自家地里的小麦抢收完，便不顾高温，顾不上吃晌饭，纷纷倾巢而出，聚集在田间地头看着、等着机子割自家的麦。不过，俺庄前宅的八九户人家仅剩庄东小洼地四五亩麦没收割了，平均一家五分地多点。人口大的家有九分地，人口小的家也就二三分地。

今年来俺庄割麦的两台收割机都是江苏的。开收割机的师傅明确告诉俺几户：啥时候把大块地里的麦割完，啥时候再过来割你们几家小零地里的麦。照这样讲，不到天黑难割着小洼地的麦，而到那时，早已大雨倾盆，哪里还能割麦？一家几分地的麦也是麦，俺几户沉不住气了，大晌午的就不约而同地开着三轮车来到小洼地等机子割麦，看看可有路过的机子拦下来，帮我们把麦割了。我们一行十来个人，一边在地头的树荫下叙着话，一边焦急地等路过的收割机。大晌午的，天气实在太热了，不一会儿，我们每个人都被热得头晕目眩，满脸淌汗，汗湿的衣裳紧紧粘在身上，嗓子眼渴得要冒火。但我们没一个敢走的，深怕自己走了，万一机子来了，地块小，割得快，人家的麦割完了，闪下自己一份咋办呀？走坐不宁中，不知不觉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就在我饥渴难耐，热得受不了时，俺女人背着小外孙来了。“还没找着机子吗？”女人见面就问。“上屌山上找去！”我没好气地说。女人关切地说：“家里饭做好了，我买了十块钱的冰糕放在冰箱里了，你回去吧，我替你看一会。”“你咋不带来两个冰糕给我吃?”我不满地抱怨道。女人白了我一眼，悄声说道：“地里这么多人，你吃让人家看着？一个冰糕一斤麦，谁舍得掏钱买冰糕给旁人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下午四点多时，俺几家终于等来了路过的两台收割机，大家不由喜出望外，一窝蜂地围了上去。然而，当人家看出我们每家仅只几分地的小零地麦时，立马一口回绝，不给割。不割不让走，我们排成人墙挡在机子前面。见状，开收割机的师傅淡定地说麦筛子破了，撒麦厉害，不修不能下地；另一师傅也说，他收割机刀片坏了，不换刀片也不管割麦了。我们明知道人家嫌地块小，找借口不给割，但也没办法，只得放行让人家走。看来，大块地的麦是谁的机子割的，小零地的麦还得等谁的机子来割。

快到下午六点时，令人忧心的是东北天空突然出现了浓重的乌云，呼呼的东北风肆无忌惮地刮了起来。乌云像张开翅膀的大鸟，片刻间，便飞扑到小洼地的上空。眼见雨要来，我们九户一下慌了，急忙派二娃上庄西北地看看收割机到底啥时能来。天气预报一向不准，今天求它也不准时，它倒准了。六点时，时大时小，时密时疏的小雨点从空中飘落下来。黑压压的乌云随之布满天空，天色愈来愈暗，给人一种夜幕就要降临的感觉。就在我们一众男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以为雨前不可能割着麦时，前去打探机子的二娃终于领着那台红白二色相间的大型收割机，一路奔驰着开到了小洼地。机子来到地头后，并不急于开割，而是等那个身背收钱包，一手拿计算器，一手推着带轮子的土地丈量器的男人，量好土地亩数收过钱，驾驶收割机的师傅才肯启动机器下地割麦。说句老实话，那量地的汉子真不厚道，土地承包书上写的明明是九分地，他能丈量出一亩二；我家八分土地，量出一亩一。按割一亩六十块钱来算，八分麦非要我六十五块钱。小东家和小标家，他两家一家四分地，一家三分地，量地的汉子也不量了，直接向他两家要一亩地的割麦费。你说你嫌贵？嫌贵你不割。现在的人都懒了，宁愿多掏三几十块钱，也不愿用镰刀割那几分地的麦。唉，还是村霸好。俺庄二驴就是用这部机子割了三亩麦，人家问他要钱时，二驴耍懒说给他家的麦茬割深了，地里撒的麦籽子太多了，拒不付钱。为此争吵起来，三说两不说，二驴拳头子要上去，吓的那要割麦钱的人也不敢向二驴要钱了。人都是欺软怕硬。割麦师傅在二驴身上损失的钱，又从我们九户老实人身上捞了回去。俺庄老宋家本来有一台收割机，割麦时，别管大小地块，每亩的价格都是一样的。土地承包书上是几亩几分，收钱时就按这数。你像十块二十块的零头，就人情了，不要了。这不好吗？可庄上偏偏有人害起了红眼病，见麦收时节老宋一天挣几千块，心里不平衡了，于是，再到午收时，便从庄东的大路上拦下几台收割机抢老宋的生意。

一个庄就那三百多亩麦，僧多粥少了，老宋的收割机挣不着钱了，一气之下，把收割机卖了。人心就是这样，宁愿把钱送给外人花，也不想叫本庄人挣。

小洼地是东西地，进地的路在北面，割麦时收割机应从北面割。从北面数起，我家的地是第五份，居中。老天爷也算是帮忙，小雨不大不小地下着，有时还歇上一阵。因一家就那几分地，地块小割得快，割完一份走一份。当割到第三份大林妈家的麦时，没开三轮车的她，突然张口向我南边那几份人家借三轮车拉麦。往日里，大林家跟这几家人的关系都很好。大林妈和我南面第一、二份两家人是亲骨老表；第三份是大林的四婶；第四份是大林的干老子、退休已两年的乡村小学李柱校长。这么铁的关系摆在那里，按说大林妈一张嘴，任谁都得给个面子；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没一个人肯把车借给她的。李校长和大林表叔借口车电不多了，不够拉两趟麦的；大林妈的四弟媳、表嫂，两个女人借口天快黑了，把车借给你，万一你来不到，割着俺的麦了咋办？人都走了，剩下我一个妇女，这下雨天正是鬼出来的时候，谁不害怕大召妈呀。

麦收前夕，五十多岁的大召妈突发心梗去世了。生前和大召妈关系相处很好的牌友们、邻居们，对大召妈的突然离世，没引起强烈的思念，反认为她死得凶，倒引起这一些女人们对大召妈的恐惧。大召妈没火葬，偷着埋在与小洼地顶头的西边桃林里，迄今还没到五期。人一死咋就变成鬼了？活人谁见过鬼是啥样的？纯粹是活人自己吓自己。

然而，谁曾想，此时急得抓耳挠腮，心如火焚的大林妈，竟把主意打在了我身上。她急切而又可怜巴巴的说：“老弟，把你的三轮车借给我拉一趟麦可好？俺家的车叫俺儿子媳妇开进城办事去了。”真是岂有此理！马一会就割着我的麦了，割南边那四份的麦还得好一会，何况你跟他们还是亲戚，他们都不借车跟你，我凭啥借？我刚想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蓦地，我想到了大林妈的儿媳妇——雪燕，拒绝借车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了。我今年五十一，雪燕二十七。实不相瞒，屈指算来，我和她在庄上秘密交往五年了。我虽已是老头拐了，但因那年发生在雪燕娘家妈身上的一件丑事，我和雪燕成了忘年交，开启了不为外人所知的私交。十年磨一剑，五年磨一半。这五年来，也是我爱慕、暗恋、千方百计献媚取悦她的五年。

二〇年春上，南集逢庙会。嫁到俺庄才二年的雪燕，她娘家妈在会上偷拿了一个摆地摊卖床上用品老板的一床高级丝绸被面，当场被老板人赃俱获。男老板朝脸扇了她两个耳光，又吐了她一脸口水。最后，老板给了她两条路：一是赔他六百块钱，因为上集少了两床被面；二是报警，让派出所处理。雪燕妈害怕事闹大，同意私了，赔六百块钱。一个老太婆了，赶个闲会，兜里哪有那么多钱？她不给钱老板不让走，围观的人越多越多，雪燕妈羞得脸发红发烫，恨不能找个地裂缝钻进去。恰好此刻我路过这里，哭得三行鼻涕两行泪的她，看见我就像看见了救星，慌忙哀求我借六百块钱给她。

在俺庄上，雪燕绝对艳压群芳，一花独放，正经八百的窈窕淑女，女中一姐，真是一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俏媳妇。具体来讲，雪燕当时二十一二的年龄，身个高挑苗条、匀称，身子骨略嫌单薄；肤如凝脂，细皮嫩肉；她那双会说话的单凤眼透露出温柔贤惠、腼腆文静与真诚和善，雪燕说话没有大言语，从不说粗话、脏话；在衣着上，雪燕一直不暴不露，规规矩矩，就连胳膊腿都不轻易示人；乳如其人，雪燕胸前的双峰，她的人一样，含蓄、害羞，深藏在衣服内，不显山不露水；在发型上，雪燕数年来如墨的秀发始终光滑润泽，一丝不乱，扎成马尾辫后，整个人显得分外精神、利落。如此貌若天仙的绝色女子，在我和村民们的眼中，雪燕妥妥一位女神。天赐良机，我逮到了一个走近、接触、讨好女神的机会。所以，我二话不说，用手机支付了六百块钱给那老板，解救了雪燕娘家妈。

天晌时分，当我从集上姗姗而归时，不曾想雪燕居然在半路上拦下了我。她十分感激地说：“俺表叔，谢谢你了。俺那该死的妈咋做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今天多亏你出手帮忙，不然的话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要是叫咱庄和妈那庄的人知道了，你说这丢人丢多大吧！我在咱庄还咋混，不让人笑话吗？”“不用谢，没多大事，一时糊涂。”我劝慰道，“别太在意了，人没有不犯错的。”待我言毕，雪燕掏出六百块钱，硬塞进我手里。她的纤纤玉手，粉嫩绵软，柔若无骨，那像俺女人手如枯树枝一般。说实话，我布满老茧的手第一次和雪燕嫩如葱白的小手触碰在一块时，顿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美妙感觉。接着，雪燕冲我妩媚一笑，热情地说：“表叔，走，我请你上东边离这有八里地远的一家农家乐饭店坐一坐。”我心里不由一喜，但嘴上却连声说：“不去不去，心意领了！”雪燕语气坚决地说：“咋不去，我还有事要和你说。”“有事就在这说吧。”雪燕柔媚一笑，答非所问，俏皮地说：“晌午你请我，你要怕掏钱就别去。”请将不如激将。我只得欣然赴约。实话实说，我求之不得能有个与雪燕单独相处的机会。

八里路十分钟。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农家饭庄里，雪燕选了一间有一扇窗子临沟的包间。沟水清清，流水潺潺，鱼儿追逐戏水。窗外，柳枝漫舞，鸟鸣悦耳，轻柔清凉的小南风徐徐吹进窗内，令人神清气爽，格外惬意；房间内，桌上有佳肴美馔，身边有温婉可人，恋慕已久的年轻俊媳妇相陪，此时此刻，我真有一种快活如神仙，不虚此生之感。

雪燕点了一只卤鸡；一条红烧鲤鱼；一盘猪头皮；一个素拼，又要了一瓶白酒。我平日滴酒不沾的，但因今天心情好，加之雪燕不停地劝酒，我破例豪饮了半斤下肚。我似醉非醉时，雪燕恳求我对她妈今天的事，千万要保密，不能向任何人讲。我知道俺女人嘴快，啥事不能让她知道，因此，我向雪燕保证，连女人我也不会向她讲这事。雪燕放心了。这时，年轻的饭店老板进来了，满面笑容地问我们还需要什么。我说：“啥也不要了，来，结账老板！”老板一指雪燕，笑着说：“总共一百八，这位美女付过钱了。”

不胜酒力的我，半斤酒开始在我身上发威了。我的脸通红通红像大红布一样，太阳穴霍霍地跳个不停，头痛欲裂，双腿打颤，软的站不起来。已是下午四点了，我没有办法骑电瓶车回家了，便劝雪燕先走。雪燕体贴地说：“你喝醉了，我哪能先走，我陪你，你啥时管走了，咱才一起走。此话正合我意。老板又进来了，见状，他对雪燕说：“二位不如开间房休息休息。”雪燕闻听，脸“刷”地红了。看我一副难受的样子，最终雪燕采纳了老板的建议，给我开了一间房，我睡在床上，她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用凉水毛巾敷在我头两边的太阳穴上，动作是那样的轻柔、娴熟。我俩零距离接触，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诱人的体香，我不由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房间的门一直敞开着，渐渐地我进入了梦乡。好家伙，我一觉竟然睡到了夜暮降临，繁星满天，而雪燕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见我醒来，她叫老板做了两大碗甜汤，我俩吃过夜宵后方才开始返程。在离庄还有里把路时，心细的雪燕让我先走，我知她意，是该如此。

自此以后，我和雪燕成了知己。我俩间有了友情、亲情，但我并不满足于此，我对她有更高的追求和企图。过去的五年里，雪燕每逢年节总会偷偷塞给我一张面值一百或二百的购物卡，而我也不吃独食，每每用卡提回东西，总会借着夜色的掩护，把东西隔着墙头扔进她家院内。有时，屁股大过头，我扔的东西价值远超她所给卡的价值。我和雪燕的好是在心里好，当着外人的面，俺俩不会说一句话。偶尔四目相对时，她眼里总会闪烁出不被外人察觉的，饱含深情厚意，对我来说具有勾魂摄魄的眼神。

所以说，就凭我和雪燕这样的关系，我能狠下心来不借给大林妈三轮车吗？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犯难了。见我犹豫了，我地南边那几家的人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劝道：“张口容易合口难，把车借给她拉一趟吧，算你行好啦，以后多得几个孙！”我一下来气了，在心里暗骂他们：“日你娘，劝人家嘴都会说，你们不都是亲戚吗？一会半会又割不着你们的麦，你们咋不行好？”尤其校长李柱，雪燕小两口年年给他送重礼拜年，两家亲得不得了，用他的时候了，却不帮忙了。不过，听说在其他方面，李柱帮过雪燕家大忙。李柱的儿子在市一所重点小学担任校长，当爹的利用儿子的职权，把雪燕亲戚家的几个子女，都安排进市重点小学就读。一个学生的借读费三四万块，而李柱并没叫雪燕花啥钱。庄上人羡慕死了，都说有个有本事的干爹真好！

面对大林妈一而再的苦求，为了雪燕，我只得把三轮车借给她了。大林妈开着我的已卸了大半车麦的三轮车，临走时还不忘说着感谢的话。“好了好了，别客气啦。”我说，“你快去快回，别耽误我拉麦！”长话短说，大林妈开车走后不足二十分钟，就割着我的麦了。小洼地离庄一里半路，如果她到家就卸麦，等我的麦割了，大林妈正好可以赶来。然而，我的麦割完了，也不见她的影。“哎，你的麦卸哪？！”开收割机师傅问。我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个熊女人到现在还不把车送来，我的麦卸哪呢……”我南边几家人异口同声地催促道：“赶快卸麦吧，大雨要来，别耽误俺割麦！”我火了，发起了脾气：“你们都劝我把车借给她，现在我两手攥空拳，你们说我的麦卸哪吧，还能倒麦茬地里吗？！”老驴娘递给我一个破床单，叫我把麦倒在上面。也不能因为我一户耽误人家割麦，只得如此。我的麦年前年后各浇了一遍水，产量还不错，八分地收上来足足有七百斤麦。麦多床单小，床单四周的麦茬地里淌的都是麦，我又心疼又生气。这当儿雨越下越大，我的麦堆上面也没啥盖，随便让雨淋。该死的大林妈依然不来送车。再也沉不住气的我，只好跑步回庄找她要车。我晌午没吃饭，跑不多远，腿软得跑不动了，改为小步快走。等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赶到大林家时，一看我车上的麦还没卸，大林妈正捂着肚子睡在当门的地上哼哼着，原来她的心绞痛又犯了。不是看在雪燕的面子上，我肯定要大发雷霆，火冒三丈，但我一句难听话也没说，还得帮她把车上麦卸进屋里。刚卸完麦，突然，狂风大作，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天气预报终于准了一回。小洼地最后一份李校长家的麦也割回来了，天全黑了，雨也越下越大。我承认世上没有鬼，我也承认自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可我一想到面目狰狞的大召妈就在离我麦堆不足五丈远的地下躺着，叫我一个人在这风狂雨骤，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到小洼地拉麦，我害怕。胆小的女人也不会去的，算了，天明再讲吧。

我浑身湿透，被大雨淋得落汤鸡似的开着三轮车回到家，女人抱着外孙在家里正翘首期盼着我回家呢。当女人一眼看见我开着空车回来了，满脸狐疑地问：“割的麦呢？”我只好实话实说。女人闻听，立刻咋唬起来：“从大晌午就看着割麦，半夜才回来，六七十块钱的割麦钱也给人家了，一个麦籽也没带回来，我找大林妈去，叫她赔我麦！”为了息事宁人，我开着三轮车，约本家侄子陪我冒着风雨去小洼地拉麦。然而到地一看，小洼地早已积水成塘，在风浪的冲击下，我那堆麦已无踪影。空车而归，女人再次提出找大林妈赔麦，被我拦下。我说：“她正肚子疼哩，明天再去！”睡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风声、雨声，我深知，如果女人找大林妈要麦，两人吵闹起来，那我和雪燕的关系势必会受到影响，也许从此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发展了，不行，我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为了在雪燕面前表现出我的大方、厚道，树立好形象，博取她的欢心、芳心，有舍才有得，干脆送佛送到西天。我咧嘴一笑，一条妙计浮上心头。

夏日夜短，天亮的早，我醒的也早。趁大雨稍歇的当儿，我起身下床，悄悄从大衣柜里摸出七百块钱装进兜里，趁女人没醒，打开院门，脚步匆匆，直奔大林家。这场雨下得真够大，庄内沟满塘平，好多人家的菜园子都在水里漂着呢。我家与大林家中间隔六七户人家，相距百十米。一路上没见人，好多家都还在关门睡觉。巧的是，大林、雪燕都不在家，大林妈已开门了。我没多想，一头扎进屋里。此时的大林妈身穿短裤衩，又破又小的白汗衫，肚皮都在外露着。大林妈见我大清早的不请自来，忙问我有啥事。我开门见山讲了小洼地里我麦的情况，随即掏出七百块钱递给她，叮嘱道：“等会，你有空了，把这几百块钱送给俺家小彬妈，就说是赔小洼地七百斤麦的钱。”我给钱的这一幕恰被刚开门，住在大林妈对门的四弟媳小齐妈看见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俺俩看，审贼似的，眼神怪怪的。

摆平了赔麦的事，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庄内迎面遇见了大林骑着电瓶车带着雪燕向我驶来。我原以为他们两口子见了我，一定会喜笑颜开，热情洋溢地和我打招呼，真诚地说着感谢的话。然而，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并不理睬我，直到擦肩而过时，我才看清大林满脸怒气，眼中充满敌意，雪燕把脸扭向一边，装着没看见我。妈的，这是咋了？我行好还行出仇人来了？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我顿时怒火中烧，愤恨不已。回到家，我在女人面前破口大骂大林家人没良心，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做了好事还得罪他家人，真是气死老子了！女人不以为然地说：“叫他们家赔麦钱了，当然不高兴了。”我无语。入夜，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的我，睡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百思不得其解大林两口为何会和我反目成仇。难道是我心术不正，被他们看穿了不良用心？这不可能呀，他家人又不是孙悟空能钻进我肚子里瞧。直到鸡叫二遍，我才迷迷糊糊有了困意。

次日早晨，我和女人趁凉快在门口菜园里薅草，本家大哥走进我，小声说道：“老弟咋回事？昨天下午要不是有人拦着，劝说着，大林就要来你家摔你锅，还要砸断你腿……”“啥？！”我又惊又怒又摸不着头脑。女人闻听更是大惊失色，浑身哆嗦，催本家哥快讲到底是咋一回事。本家哥瞅了一眼四周，见没人，便悄声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天下午，在开发区服装厂上班的大林两口子，因厂里停电，一个星期都没回家的两人，便骑车回来了。路过村口的麻将馆，小齐妈拦住了他俩。小齐妈说：“你们两个年轻人经常不在家，两个小孩住姥家，你们老头不在这么多年了，东头的邢老旺不知啥时候跟你们妈搞一块去了。下大雨那天清早天才亮，我一开门，看见邢老旺在你们屋里正往你们妈手里塞一大把“红皮”。俺嫂子衣裳都没穿好，胸脯、肚子都在外露着呢。邢老旺一见我，脸红红地溜跑了，这不是欺负咱王家吗？大林年轻气盛，听了四婶的话，当时就要来你家闹事，被人劝住了，都说捉奸捉双，下次在床上逮着他，打他个半死，腿打断都没事……还有人说，想不到邢老旺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听本家哥如此一说，我的肺简直要气炸，他妈的，完全是无中生有捏造事实，故意败坏我名声！在一旁的俺女人凶狠地盯着我，厉声吵嚷道：“无风不起浪，小齐妈咋不说别人给大林妈送钱？你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吗？我说家里钱又没买啥东西，咋天天少，原来叫你都送给野女人了！”“我找那两个女人六只眼见而去！”我吼道。见事要闹大，本家哥害怕了，叮嘱我：“老弟，你千万不要跟人讲这事是我跟你说的。”

我回屋换双跟脚的鞋，女人紧随其后，逼问我啥时候和大林妈胡搞到一块的，我一口否认。女人不信。女人说：“都不借给她车，你借，我说这么多天夜里你咋不来我这头找我了，原来有人管够你了。”我生气地解释道：“现在是高温，肉贴肉想热死人！”女人不服气说：“往年你咋不怕高温？”我不耐烦地说：“今年又长一岁，一岁年纪一岁人，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嘛。”

王家在庄上虽是大户，但我不干没理的事，何怕之有？我一路叫骂着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大林家。我的叫骂声引得庄上的人都出门观看。我一路怒骂着来到大林门口，大林妈急忙从屋里跑出来，连连陪着不是，说：“老弟台别生气，夜个晚上两个小孩回来一说这事，叫我一顿连数落带骂。我把借车和给我钱的事，咋起咋落都讲清楚了。俺儿后悔听信了那个女人的话，俺媳妇也过意不去，临上夜班前留下三百块钱叫我买些礼物给你，我还没顾上买哩。”大林妈的话让我心里的气消下去不少，尤其雪燕的暖心之举很让我感动。但一想到小齐妈用心险恶，当众毁谤我，挑动大林仇恨我，让庄上人都认为我是个老渣男，便又怒不可遏，敲山震虎咒骂小齐妈。大林妈忙劝道：“大兄弟别气了，别和那些破鞋女人一般见识，她拿屎盆子往咱头上扣，她才是婊子哩……”突然，小齐妈从屋里一蹦出来了，一边拍着巴掌，一边指着大林妈恶声恶气地咋呼道：“你是婊子、你是破鞋！就是我看见邢老旺大清早在你屋里给你夜钱！”小齐妈仗着娘家兄弟多，在庄上又是第一大户，与人说话总带三分霸气，大林妈是她二嫂，事事得让她三分。因此，当大林妈看见小齐妈母老虎一般冲了出来，人一下就蔫了。但我不怕她。虽说王家在庄上爷们多，小齐妈娘家兄弟也多，人总得讲理吧？由愤生勇的我冲小齐妈吼道：“你咋不说我给你送夜钱了？！”我的话一下激怒了她，她拎起铁锨就要拍我。我不惊不惧地说：“你别慌，等我把话说清楚，你再来打我也不迟！”这时，怕出事的俺女人背着小外孙也赶来了。我略以犹豫，还是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给大林妈钱的实情。小齐妈听过倒是没脾气了，可俺这人却开始反乱起来：“好呀，两口子不一心，你跟外人合起劲来骗我。八分地的麦是少吗？种子化肥、打药、抗旱、收种，看了七八个月，本就下了好几百，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为了讨好人家，还偷拿家里的钱糊弄我，这日子还过个啥？咱分家！我住新宅，你回老宅，从这开始，你不要吃我做的饭了。家里总共六亩麦，你三亩我三亩，小洼地那八分麦算你身上；往后逢年过节闺女儿子给的钱，你一半我一半；银行里那两张支票，你一张我一张，各人包管各人的。”说过，女人背起小外孙 怒气冲冲地走了。望着女人如此决绝的背影，我再次怒火中烧，大骂小齐妈不安好心，无事生非，把我好端端的一个家拆散了。人怕输理。小齐妈被我骂得一声不敢吭，灰溜溜地钻自家屋里去了。恰在其时，年轻的胡副村长路经这里，忙问我骂什么。我把骂人的前因后果，详细讲给他听一遍，最后，我愤慨而又理直气壮地说：“行好不如作恶！”胡

副村长听过，哈哈笑道：“你们中间有点误会，当众说开了不就没事了。小齐妈以后说话注意些；你呢，骂人也是不对的，都是一个庄的乡邻乡亲合不着骂人。至于，你和俺婶间的矛盾，我有空去你家劝劝她，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和俺婶没沟通好，工作没做到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但不管怎样讲，你这也是舍己为人，宁愿自己吃亏，也要维护邻里间和谐相处，你这种精神值得老少爷们学习，你的事迹值得表扬……”副村长的话，既让我爱听，又让我内心惭愧。胡副村长又说：“关于你的损失，这样解决，去年镇里拨给咱村的救灾款还有些余额，你写个书面申请交给我，八分地八百斤麦，按市场价九百二十块钱，村里研究好，钱由会计发给你。”“那太好了，谢谢领导，”我兴奋地说，俺家老女人这下心里平衡了，不得再闹事了。”围观的众人也都纷纷说：“村长做得对，不能让做好事的人吃亏。”

碍于面子，女人不发话叫我回新宅，我只得暂栖老宅。我开着风扇玩手机，一直玩到晌午西，肚子饿得咕咕叫。突然，大林妈热得满头大汗，骑着脚蹬三轮，直接骑进我院里。我急起身迎上去，见她给我送来了一箱方便面，一箱牛奶，四板鸡蛋和一箱面包。我坚辞不要，忙说：“心意领了，东西我是不能要！”大林妈实心实意地说：“这是俺家人的一点心意，你要嫌东西少就不要！”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了想，说：“好吧，礼物我暂时先收下。”接着，大林妈又感激地说：“咱庄人谁不夸你是个好人，都说你心善心肠好。那晚黑在小洼地，亲戚都不借给我车，就你行好，赏给我面子，我一辈子忘不了你的情。本来这事风平浪静啥事没有，都是大林四婶这个婊子翻瞎话翻哩，闹恁大的事，让你两口子还分开过起来了，你好心没得好报，真叫俺过意不去。老弟呀，听我一句劝，再赏我一个面子回去吧，老夫老妻别斗气了。”我得意地笑道：“没事。俺家的智能电视机、空调，那个女人都开不好，不出三天，她非来求我。”因怕别人看见说闲话，大林妈连忙卸下车上的东西，匆匆走了。望着大林妈后背上的衣服全汗透了，此时的我，倒有一种亏心的感觉。

当夜。夜深人静，树影婆娑。村庄在浓重的夜色中沉沉睡去，躲在墙角、梁垛下的小虫儿，不时低吟浅唱几声。借着夜幕的掩护，我拎起大林妈送给我的东西，做贼似的向大林家溜去。可以讲，几年来，摸黑隔着墙头往大林家院内扔东西，对我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了。不是说女人都爱贪小便宜吗？那我就不断送好处给雪燕，以此来打动她，感动她，终极目的就是要得到她。就在我来到雪燕家的院外，准备向院内扔东西时，蓦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压抑着的轻咳声，瞬间，把我吓得浑身一激凌。寡妇门前是非多。倘若身后的男人发现我半夜三更给大林妈送礼，那可是黄鼠狼跑到鸡架上，不是吃鸡也是吃鸡了。不容多想，我慌忙拎起东西，蹑手蹑脚快速向不远处一座柴草垛小跑过去。借助柴垛的掩护，惊魂稍定的我，探头向那咳声处张望，果见一个人影向大林院子的后门鬼鬼祟祟地摸去。那黑影在后门前站定，也不叫门，掏出手机拨打起来。手机一通，黑影立即挂断。借着手机的亮光，我惊异地看清那黑影竟是大林的干老子李柱。夜猫子进宅没好事。从李柱那诡秘的行踪里 就能证明这一点。难道六十三岁的李柱与五十六岁的大林妈才真的有私情？正在我思索时，后门“吱咛”一声开了一道缝，李柱不声不响一下闪了进去，旋即，小门又轻轻从里面锁上。见状，我立马像只狸猫似的敏捷地溜向小门。我把脸贴近小门上的一个破洞，睁大眼睛向里望。只见两个黑影紧紧搂抱在一块，又啃又咬，嘴里不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尤令我大惊失色的是，我清晰地听出那个女声竟是雪燕发出的。霎时，我心痛如刀绞，妒火、怒火和仇恨一齐涌上心头。须臾，李柱一把掀起雪燕的上衣，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像饥饿的婴儿，贪婪地吮吸着。雪燕两手紧紧搂着李柱的脖梗子，一动不动地配合着。丑态百出的两人，正应了那句床上无君子，榻上无淑女的老话。情到深处，欲火难耐的两人，开启了更疯狂、更激烈的模式。面对眼前这不堪入目的一幕，我顿悟道：我才是天下第一傻，五年来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所讨好、取悦的心爱女神，居然早已沦为权势之人的玩物。若不是意外撞见，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不知要被她哄骗多少年呢！唉，现在的人有谁可相信呢？那雪燕平日是哪样温婉娴淑，冰清玉洁，规矩正经的连一句玩笑话都不和别人开；那李柱贵为校长，虽已退休，但本庄村民仍捧他为头面人物，尊为贵人。庄里如遇丧喜事、年下请年酒，大家争相请他，都以能请到他为荣。无论衣着打扮、言谈举止，他都是一副正人君子作派。看看吧，在村邻们的心目中犹如女神、男神的两个人，背后就是这样一对龌龊肮脏的狗男女！诚然，我也不是啥好鸟，也可以讲，我与李校长是一丘之貉，只不过在追爱雪燕的路上，他捷足先登成功了，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一场肉搏大战已毕。忽听雪燕娇喘道：“干爹，下学期开学，还得请你帮个忙，把俺大哥的小孙安排进市重点小学上学……”李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菜一碟……老规矩，借读费掏一半……拿两万出来……给俺儿一万，你留一万……

我不要钱，给我送两箱好酒……十天陪我一夜……”噢，我恍然大悟，明白了，老牛李柱为何能吃到嫩草。由此及彼。我这个庄稼汉与李校长相比是何等的卑微！没权没势又没钱，仅凭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和真心实意地付出小恩小惠，就想把雪燕勾到手的想法是多么幼稚、荒唐和愚蠢啊！

我终于清醒了。女人还是自己的好。从今我要改邪归正，远离雪燕和一切别的女人，哪怕面对再年轻美貌的女人也不能心术不端，动歪心思了。受这对贱男浪女的刺激和诱惑，此时此刻，我强烈地思念起自己的女人来了。我要回家，我要放下架子和自尊，主动向女人求和。我要向她报告李柱和雪燕胡搞的新闻，当然，至于我这么多年一直对雪燕心怀鬼胎的事，以及这次所闹风波的实情，那是不可以说的，让其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吧。我当即决定，把还给大林妈的东西拎回家，让俺女人高兴高兴。

为发泄心中的醋意、妒火和怒气，也为了警告忘情偷欢的两男女，临走时，我飞起一脚，重重踹向那扇小门……

                                    作者：邢克铭

                                          2025.8.29

《邢克铭：我和四个女人》中篇小说评论

这部题为《邢克铭：我和四个女人》的中篇小说，以华北农村夏收为背景，通过一场抢收小麦的风波，层层剥茧，深刻揭示了当代乡村复杂的人际关系、道德困境与人性幽微。

一、 叙事结构与节奏

小说采用第一人称限知视角，以“我”（邢克铭）的所见所闻所感为线索，叙事扎实沉稳，带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和生活质感。开篇对麦收时节酷热天气、农民焦灼心态的描绘，极具画面感和代入感，迅速将读者拉入情境。情节推进张弛有度：从地头苦等收割机的焦灼，到借车引发的连锁反应，再到深夜意外撞破私情的高潮，最后以主人公的顿悟与回归收尾，结构完整，节奏把控得当。

二、 人物塑造与关系

标题中的“四个女人”构成了叙事的核心张力：

1. “俺女人”（妻子）：代表传统、务实、节俭的家庭生活。她关心丈夫，精打细算，但因流言而与“我”产生隔阂，是“我”最终情感回归的港湾。

2. 雪燕：外表温婉娴淑，是“我”长达五年暗恋与讨好的“女神”。但其光鲜外表下，隐藏着为现实利益（子侄入学）进行权色交易的真相，是打破“我”幻想的关键人物。

3. 大林妈（雪燕婆婆）：事件导火索。她的借车请求揭示了亲戚间的冷漠与“我”的私心，其病痛也引发了后续的送钱风波。

4. 小齐妈（大林四婶）：流言的制造者和传播者。她的嫉妒与长舌，是乡村熟人社会中人际关系复杂性的缩影，直接导致了矛盾激化。

此外，李柱作为“权势”的代表，其道貌岸然下的龌龊，与雪燕的交易，赤裸裸地展现了权力与欲望的勾结，是刺破乡村温情面纱的利刃。

三、 核心主题与深度

1. 乡村现实的困境：小说真实反映了现代农业机械化背景下，小农户（“零地”）在抢收时的弱势与无奈；揭示了村民间（甚至亲戚间）的利己主义、冷漠以及流言蜚语的破坏力。

2. 欲望与幻灭：主人公“我”对雪燕的“暗恋”，源于其外表和一次“英雄救美”的错觉。五年的付出实则是“无权无势者的自作多情”。最终真相的揭露，是对这种基于表象和自我感动式情感的彻底幻灭，极具讽刺和警醒意义。

3. 权色交易与道德虚伪：通过雪燕与李柱的交易，小说批判了利用职权谋取私欲的丑恶现象，撕开了“体面人”（校长、贤惠媳妇）的道德伪装，呈现了乡村权力结构的另一面。

4. 人性的醒悟与回归：主人公在经历愤怒、嫉妒、幻灭之后，最终认识到“女人还是自己的好”，选择回归家庭与踏实的生活。这是对虚妄欲望的摒弃，也是对平凡生活价值的重新肯定。

四、 艺术特色

1. 语言生动质朴：大量使用方言土语（如“日你娘”、“老渣男”、“管够”等），人物对话极具生活气息，贴合人物身份。

2. 细节描写真实：如等待收割机的焦渴、雨前抢收的紧张、送钱时的心理活动、撞破私情的场景等，细节丰满，增强了故事的真实感和说服力。

3. 对比手法运用：“我”对雪燕的纯粹（ albeit 动机不纯）幻想与雪燕实际利益的算计形成对比；李柱表面的道貌岸然与背后的龌龊形成对比；亲戚间的冷漠与“我”的“热心”（实则另有所图）形成对比。

五、 不足之处

部分情节的转折略显突兀，如小齐妈造谣的动机可再稍加铺垫；结尾处“我”的醒悟和回归稍显理想化，但其情感逻辑基本通顺。

总评：

《我和四个女人》是一部扎实、深刻且充满现实力量的乡村题材小说。它超越了简单的男女情爱叙事，通过一个看似普通的麦收事件，巧妙地将个人欲望、家庭矛盾、邻里关系、权力腐败等主题编织在一起，绘制出一幅复杂生动的当代乡村浮世绘。它既是对人性弱点的审视，也是对乡土社会变迁的记录，体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细致观察和思考。最终指一向的是一个关于幻灭、醒悟与珍惜平凡的朴素道理，发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