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枪通条(小说)

日期:2019-02-06 19:33:08 编辑:hd888 浏览: 查看评论 加入收藏

                                                                                            一根枪通条(小说)
部队早就没有擦枪油了,只能用麻油代替,可麻油也不多了,每次擦枪时,炊事班里的人就对擦枪的兵们说:“节省点用,节省点用。”老王领到很少一点的麻油,心里有点不快活。他把领来的一块生白布撕成一条长带子,一端从枪的捅条上穿过去,裹成一个结之后,为了防止擦枪布因油浸润不足易阻滞,老王就把撕得很长的布条缠满了整个枪捅条,然后把沾了一点点麻油的擦枪布用力从枪口里塞进去。
枪是有点老了,就是这根老了的枪还是老王在那次与土匪的遭遇战中,老王用一杆梭标击中了一个跑在最前边的那个土匪的后背,梭标从土匪的背后穿过去,土匪毙命,老王就获了这杆被叫做老套筒子的枪。在召开庆功会时,队长代表大队把枪赠给了老王,并鼓励他今后多打土匪,多立战功。从参加游击队那天起,老王想拥有一杆枪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直到游击队被改编成正规军后,老王还是一直使用着自己缴获来的那杆枪。
老王其实不老,只因为他参加游击队时年龄不到14岁,他硬缠着游击队长说自己18岁了,队长说你嘴上绒毛胡子都没扎,哪有18岁,也不能当游击队员。给地方放牛经常挨打受饿的他听队长这么一说,脑瓜子聪明的他不知从哪弄来的锅烟灰,往两片薄嘴唇上一抹,还真跟小胡子一样。队长看着他笑了说:“好家伙,挺机灵的一个小鬼,看来你比我还老呢。”队长问他姓啥,他说姓王。从此,大家都喊他老王了。
有了自己心爱的枪的老王,他时刻把枪背在身上,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它,就连晚上睡觉也把它搂在怀里,就象一个老光棍半道上拣了个女人,生怕别人又从他怀里抢走似的。后来参加了正规军,枪还是他个人使用,但都是集中存放了,不再由个人保管。因为枪是部队里的装备,不是个人财物,可老王还依然把那支枪看作是自己的枪。这也难怪,老王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文化,受苦又深,对枪有着特殊感情,这简单的道理谁都知道,大家也都理解他。
部队自打下这个山头之后,国民党的一个营被我军击溃了,上级命令部队暂时休整。老王所在的连队暂时撤出山外等待命令,这是淮海战役打响的前奏。没有了战斗的日子是静谧而安定的。山外的空气在硝烟过后显得清新多了,受到惊吓的鸟儿在枪炮声恢复平静之后叫得也有些韵味了,只是脚下被战火烧焦的土地还散发着浓厚的火药的味道。老王把他心爱的枪每一个零部件都擦了一遍,然后又把每一个零部件都重新组合在一起,枪的护木又呈现出枣红色了,无论是枪栓还是枪机,都乌黑发亮了。虽然别人手里有了汉阳造,可他使惯了自己手中的枪,他仍然还在使用着自己的那根老套筒子。连队发枪时,连长曾跟他说过:“老王,咱们连这次配发的枪支少,你就还用你那支枪吧。”老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部队眼下装备少,还继续使用他的那根枪。老王开始擦枪管,把沾有少量麻油裹着布的通条用力地捅了进去。也许是这支枪打出的子弹太多的缘故,枪膛里结下的烟垢比较厚,老王捅枪的感觉有些滞重感,是麻油涂得少了吗?可这时候大家都在擦枪,都没有多余的麻油,于是,老王特别小心地捅着枪管,象一个钻探工在小心翼翼地向深层掘进。打了胜仗,老王心情特别的好,他边擦枪,嘴里还边哼着小曲儿。这时,一只小松鼠扛着个尾巴从老王眼前的那棵马尾松上跳下来,在距老王不远处的地方拣那个松果。小松鼠很好看,尖尖的小嘴,亮亮的眼睛,一身好看而美丽的皮毛,灵活地跳跃着,象在跳一个轻快的舞蹈。老王一边捅着枪管,一边拿眼看松鼠,可能是精力分散吧,老王感觉枪管有些捅不动了,很有些费力,于是,他呶了一下嘴,发出一种“哧”的声音,想把松鼠驱赶走,可那只松鼠跟老王是老朋友似的,不仅没有被赶走,反而又向他近处跳跃了一下,老王就不再搭理它了,认真捅他的枪管。嘿,他还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捅条拉不出来也捅不进去了,象是被焊在枪管里一样,老王用力地晃了晃,还是拉不出来,于是,他猛地用劲向外拉,也许是用力过猛,也许是用力不匀,就在他用力的当儿,他觉得猛一轻松,不料想,擦枪的捅条给弄断了。这一下,老王傻眼了。他心里非常清楚,弄断了枪捅条是一件有严重影响的事件。别看这是枪支上的一个小小零部件,但它却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只有枪管干净了,枪膛里没有阻力,子弹才会迅速出膛,如果子弹遇到了阻力,导致枪管发热,会发生炸膛。老王越想越害怕,他的好心情没有了,如果断在枪管里的捅条取不出来,那么也就是说他心爱的那杆枪也就报废了。报废了一杆枪,对于一支正在打仗的部队来说那意味着什么?何况部队武器装备本来就少,那就等于削弱了部队自身的战斗力啊。老王望着手中的断了半截的枪捅条发呆。他实在想不出取出的办法,垂头丧气的向班长报告,他检讨自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听说老王把枪捅条弄断了,当时就有人说他是故意的,想当逃兵了,不想打仗了。老王感到委屈,他才不是孬种哩,自从当兵到了部队,他老王曾几次和敌人展开过血刃战,身上都有好几处伤疤,他何曾孬种过?可他毕竟是弄断了枪捅条,自己理亏啊。当晚,连队决定,关老王一天的禁闭。
 老王解除禁闭的时候,后勤修械所也把老王的那杆枪修理好了。还配发了一根新的枪捅条。当连长把重新修理好的枪送到老王手里的时候,老王两眼潮湿了,他接过那杆心爱的步枪,象阔别了多年不见的亲人。连长对他说:“老王,枪老了,捅条有它断的时候,但作为军人,爱护武器就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管好自已手中的武器,就是保存战斗实力,就是保护自己,就是保打胜仗啊。”
老王再擦枪时,每每取出枪捅条的时候,他都要认认真真地拿在手里反复地查看,捅条有没有裂痕。看完之后,才把擦枪布小心的浸上擦枪油,十分谨慎地捅进枪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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