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 消 息

日期:2019-01-23 19:50:27 编辑:hd888 浏览: 查看评论 加入收藏

 
江凤还在火车上,她要去一个海滨城市参加公司在那里举办的年度会议。读大学期间,她曾来过这座城市,这是一个风光旖旎,山青水秀的全国著名的旅游胜地,会议地点之所以放在里,多半是旅游,而江凤被派参加会议,这不能不说是公司对她的信赖,她这么年轻,就成为公司里一名中层领导,这完全与她的所学专业有关。她也正想借这次外出的机会散散心,把这几年来的所有不快和都闷以及忧伤排遣和释放掉。这次会议要个把星期,她怕外婆担心,当然,她也怕外婆一个人孤单,人还在旅途中,江凤划开手机屏,轻点消息栏,习惯性地在她的智能苹果手机上开始往里边飞快地输字:
“外婆,我这次外出开会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会议一结束,我立刻回家,请你不要再担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一切。我爱你”!
无论江凤发给外婆多少条短信,外婆从来都不会回复。她以前手把手地教外婆怎样用笔画输入,外婆说,我都80多岁了,学不会。刚刚接触手机时,外婆连接电话都不会,更为可笑的是,她能把正在接通的电话给按掉,别说让她打手机了。后来,江凤就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入到外婆的那种功能简单,适宜中老年人使用的按键式的第二代手机里,教她如何按键,如何外拨,外婆最后还是学会了使用手机拨打电话。江凤就是有这样一个信心,她一定要教会外婆使用手机,这是现代人生活中联络快捷的通讯工具,年轻人已经离不开它,可以说已经对手机产生了依赖症。当然,江凤也属于屏奴一簇,可她多数时间不是用来打手机游戏,那个时候还没有微信,只有短信和彩信,上网流量很贵,再贵也挡不住网络对年轻人的诱惑,那是一个魔幻而又缤纷的世界。当外婆对使用手机产生畏难情绪时,她就娇嗔地对外婆说,外婆一点都不落伍,外婆能接受新事物。在她的耐心细致的一遍遍地演示下,外婆还是学不会,但江凤有的是耐心,一遍不行,两遍,十遍……一天不行,那就十天,一个月……就这样,外婆终于学会了给江凤发短信。江凤至今还记得外婆发给她的第一条短信,她从来就没有考虑到要删除,至今还留在屏里。
那天,吃罢晚饭,正是学校里的阅读时间,有的同学躲进宿舍里上网,玩风靡一时的网上种菜游戏,也有上网聊天的,江凤不是一个贪玩的女孩,她懂得外婆的艰辛,把节省的钱供她读书,她一定珍惜自己大学里的美好时光。如今,能有江凤这样肯学习的大学生已经不多了,爱学习的人多是从农村考上来的学生,或者是像江凤一样家庭困难的城市孩子。她去了学校的图书室,正在和一个同学翻阅查找资料,她感到手机的震动,掏出点开一看,竟然是外婆发来的短信,她激动的差点哭了,她跟自己的好朋友说:“我外婆会发短信了,我外婆会发短信了”!
“凤是我的亲人”。
就这条简单的6个字没有标点符号的短信,让江凤激动的直流眼泪。几天来,她一直处在激动和喜悦的亢奋中。后来,外婆知道江凤学习很忙,虽然就在不远的城里上大学,她很少打电话,多是给她发短信。多数时候,外婆的短信别字错字多,无论多么错的字,江凤都意会和读得懂。上学期间,江凤几乎是天天和外婆保持着电话联系,而外婆也差不多是接过电话又回复一条短信过来,不外乎是要她安心学习,别总牵挂家里。江凤学得是计算机软件设计专业,那是冷门,江凤就是以她对时代发展的判断选择了当时的那个学科,毕业后一家外资企业以年薪百万聘请她,但她还是回到了外婆所在的城市,月薪简直不能和那家企业相比。但江凤为的是能够在外婆的身边,好好照顾她。外婆一辈子实在熬的不容易,但外婆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不管生活多难多苦,她都挺了过来。外婆出身不好,算不上大家闺秀,可也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当年,她在市里的一个文工团当歌唱演员,应该是团里的一个台柱子,在这座刚刚解放不久的小城里,不知道她的人很少。外婆年轻时不仅歌唱得好,人也漂亮,追她的人不仅有相当级别的领导,也有政府机关里的职员,但她还是不顾家人的坚决反对,铁了心跟炼钢厂里的一名工人谈上了恋爱并结了婚。第二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外婆的丈夫在工厂的号召下,参军入伍,去了前线。那个时候参军入伍,不像现在审查严格,无论工人或是农民,结婚与否,只要愿意当兵,都可以成为一名现役军人。在入朝作战的第二年,丈夫牺牲在朝鲜战场。那时,外婆有一个女儿,才一岁多点大。年轻貌美的外婆就成了烈士遗孀。外婆是一个很传统守旧的女性,以后就没有再嫁,守着女儿过日子,后来,外婆就哑了嗓子,文工团她也不去上班了,靠民政部门发放的烈士抚恤金生活。空闲时,就给街道帮忙,领些生活补助。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女儿长到4岁大的时候,得了天花。那个时候,医疗条件相当落后,根本无法治愈这种病,侥幸能够存活下来的,不是双目失明就是一脸的麻子。终归,女儿的病没有治出来。失去了丈夫,又没有了女儿,外婆悲痛欲绝,她曾想一死了之,可她还有一个老父亲无人照料,为了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把悲痛留给老父亲,外婆还是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坚强地活了下来。正当外婆感到生活没有希望的时候,在医院里当护工的邻居从医院里为她抱回个女弃婴,从此,她把弃婴视为己出,真是娇生惯养,要天都能许半个,她希望孩子长大成才,可以这样说,外婆就是为她的女儿活着。外婆的坚毅性格深深地影响了江凤,她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江凤工作还不到一年,外婆终因年事已高,在患了一次感冒后,磕然离世,也算是无疾而终。外婆的去世,对江凤打击太大了,她觉得自己的天空从此再也不会有太阳升起,整日郁郁寡欢,沉浸在悲痛之中。安葬外婆骨灰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为了不让外婆离她而去,江凤连同外婆生前使用过的手机,一起埋在了墓地,她要一直保留着外婆的那个手机号码。
最初的一个多月里,江凤还给外婆的手机打电话,打通后却又无人接听,而后就自动关机。明明是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外婆不可能接听她的电话,她就独自向着隔着一层板的外婆诉说自己的苦闷,抽泣着告诉外婆,没有了外婆的呵护,她现在很孤独,很郁闷,也很忧伤。她一直觉得外婆就像生前那样,在微笑着倾听自己的电话。后来,手机信号渐渐弱了,再后来,就打不通了。没有了手机信号,江凤就发短信给外婆,有时候是一天两条,再忙她都要发,但一天一条是少不了的。她在短信里写着对外婆的无尽思念。江凤知道,外婆再也不会给她短信了,但只要思念不断,她就一直坚持发短信,直到自己无法使用手机。她有一次去电信部门查了一下外婆手机里的余额,由于没有消费,外婆手机里的话费余额还有很多。只是少部分用于月租,如果外婆的话费被月租扣光了,江凤还会继续充值,这样,她就会始终和外婆保持着一种亲密的通讯联系,虽然只是她一个人打发自己的伤感心情。
江凤对外婆的感情远远超越了对父母的感情,因为,她11岁时父母离异了,江凤从那时起就跟外婆一起生活。江凤那时已经不小了,她已经懂得一些事理了,她曾多次哭喊着求父母不要离婚,可是,从小到大就任性并娇生惯养的母亲,自从她所在企业倒闭下岗之后,被买断工龄后的母亲一次性花光了工厂给她的钱,没有了生活来源的她又嫌自己的丈夫挣钱少,于是,她傍上了一个香港企业的老总。自此,母亲获得了香港的居住权,再嫁以后,既不问外婆的生活,从来也不过问她。离婚后,父亲整日沉闷,酗酒,后来,他就和别的女人一起生活,对江凤也很少过问了。再后来,他居然和那个女人离开了这个城市,从此,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江凤是在她读高中时知道了母亲是弃婴,但她知道了母亲的身世后,更加亲近母亲,可家庭的变故又让江凤恨透了母亲,外婆怎么收养这样了一个白眼狼啊,难道女人的幸福非要建立在男人挣来的钱堆上吗?父亲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从此,江凤在情感上与他们彻底割断,江凤在这个城市里的唯一亲人就是外婆,可以这样说,外婆是支撑她生命的全部。外婆去世都两三年了,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对外婆的牵挂,就这样一直保持着给外婆发短信的习惯。
在海滨城市的一个宾馆刚刚住下,江凤又给外婆发了一条短信,因为这是外出,她要告诉外婆自己的行动,免得外婆担心。于是,江凤在屏里输入了这样一句话:亲爱的外婆,孙儿江凤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勿念!
就在她收拾停当,准备用热水煲烧水时,她的手机有了短信的铃声。江凤放下水煲划开屏,是外婆手机号的回复,让她极为惊诧。她不敢相信世上真的会有灵异事件的发生,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曾试图打开短信,可她的手一直在发抖,心也突突地跳。她不敢看短信内容,但终于还是打开了屏保。外婆的短信回复这样写道:“可怜的孩子,我一直都在佑护着你”!
这是谁的回复?这真的会是外婆吗?难道她在天堂里一直都佑护着自己?她明明知道外婆的手机早就没有信号,她宁可相信这条短信就真的是外婆从天堂里发给她的。
放下手机,江凤心里再也不能平静下来,这是自外婆去世后,又一次悲伤撕扯着她渐渐平复的心。于是,她像教堂里的一个虔诚的教徒,双手合十,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外婆啊,你在天堂幸福吗,通向天堂的路,你走的艰难吗”?等她心情逐渐恢复之后,江凤盯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她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她小时也跟着外婆去过离家不远的一座寺庙,看外婆净了手焚香,为一个她不知道名字的菩萨进香。江凤不是一个完全的唯物主义者,虽然她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当代大学毕业生,也从来就不相信有什么神灵,可此时,她又不能不相信,类似诡异的事件就真真切切地发生自己的身上。
她不敢再碰那部手机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外婆回复的短信丢了。可是,她又非常再想看看那条短信到底是不是外婆发来的。她知道,有时候,一个人当她对已故亲人太过思念,大脑会出现紊乱,产生一种幻觉也是正常现象。可当她再次打开这条短信时,依然是那句话,真切地出现她的手机屏上。既然能有短信发来,就证明外婆的手机是可以通话的,于是,她壮着胆子给外婆打电话,这是自外婆去世手机没有信号后的第一次通话。她这一拨,电话还真通了,心里就格登一下,明明没有丝毫信号埋在墓地里已经3年有余的手机,怎么会通了呢?江凤颤着声问:“你是谁”?电话里居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酷似外婆,这更让她心跳不止,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长一口短一口地出着气,她紧张至极。攥着手机的手竟然汗涔涔的。只听电话那端一个柔弱女人的问候:
“孩子,你还好吗”?
江凤惊骇的要窒息了,问道:“你真是外婆吗”?
许久,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当江凤再次把电话拨打过去,已告之关机,就再也没有了信号。
江凤害怕极了,江凤悲痛地哭了,她的情绪极度低落,她没有心情参加会议。会期里,江凤都心神不安,这边会议一结束,剩下的几天时间时,会议统一组织旅游观光,她向大会组委会请了假,连夜回到自己的城市。第二天,她身心疲惫地来到电信局,她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柜台前,江凤报出了手机号码,服务小姐要她报机主姓名。江凤就报出了外婆的姓名,小姐摇了摇头说,此人已经注销。江凤几乎要疯了,怎么可能,不经允许,怎么就可以随便注销一个正在使用的手机用户?而且,手机里还存有上千元的话费。不管她如何责问,服务员都是职业性地对她报之一笑。江凤不走,她恼怒地咆哮道,我要投诉你们。最后,小姐让她去找业务经理。
业务经理是一个非常文雅的男士,长得白净,面带微笑,他接待了江凤。
江凤把正在使用的手机用户被注销的事投诉给他,开始,经理很生气,他欲打电话质问前台的服务小姐。江凤接着说,这不是一般人的手机用户,这个手机号码是她去世3年多的外婆一直在使用。江凤话没有落音,业务经理吓了一跳,她怀疑眼前这个姑娘是不是神经上有问题,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业务经理提醒江凤,他吃惊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凤说,前几天我确实收到了外婆发给我的短信,而且还和我通了话。业务经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紧张地张着嘴巴,只是一个劲地问:“真的有这事吗”?表现出惊讶和不解。江凤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这怎么可能呢?经理自语着。
“我可以查询一下目前正在使用这个手机号码的人是谁吗”?
经理摇头说,不可以。因为,这不仅是行业机密,也是私人秘密。
江凤几近绝望了,她哭泣,悲伤,惊恐,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而她要办的事情是在这样一个法制逐渐完善,非常注重保护个人隐私的社会里,从情理上应该能很快就解决的事情怎么会如此艰难和不畅?
业务经理也感到纳闷,他也没有一个可以说服眼前这个叫江凤姑娘不信神不信鬼的理由,当然,他也不能解释这种诡异现象。但他突然想起总经理曾有过一个交待,就是关于这个手机号码的保密问题。因为是上下级关系,又是通讯部门,这样的一个有着太多重要机密的单位,对于上司的交待,他也就没有多问,也不应当去问。
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这个伤心欲绝的小姑娘,业务经理实在被她的哀伤折磨的心情无法平静,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让她去找总经理。当她神情愰惚地来到总经理的办公室,然而,工作人员却告诉她,总经理昨晚去省城开会,因患急性脑梗住进了省城医院,目前,人正在昏迷状态。
江凤困惑着,折磨着,她似乎走进了一个迷茫的怪圈里,生活处处在捉弄着她。她试图再拨打一下外婆的手机,可是她无论如何呼叫,都被告之处于关机状态!
江凤一定要揭开这个谜团,弄清这件事情的真相,她不会相信外婆能真的会回复短信,但她的手机又千真万确地显示就是外婆给她的短信回复。
一个多月后,她终于得知电信老总从省城出院回来的消息,她还是急不可待地拜见了他。
江凤谨慎小心的问道:“老总,我想明白一件事,但是没有人能够给我一个真正的答案,也没有人肯为我说出真相”。
总经理虽然已经病愈了,还是能够从他的动作里看出大病一场留下来的影子,他轻轻端起面前的茶杯,但江凤还是看出了他的手有些微微的抖。总经理呷了一口茶,问道:“你想知道什么真相?又有什么谜团”?
江凤说,如果一个人死去多年,陪葬这个人的手机没有了信号,那么,这个无法启动功能的手机还能自动回复世人的短信吗?
总经理感到莫名其妙,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真事,说道:“如果真有这种事情的发生,那么,这有可能就是发生在我们这个城市的甚至是世界上少有的奇闻了。以前曾在网上浏览过河北阱县一个山崖寺庙里的一尊石雕佛像伸手接住从山顶上掉下来女孩的奇闻,可终究没有听说去世多年的外婆还能够给在人世间的亲人回复短信。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也有可你外婆在天有灵哟”。江凤听总经理这么一说,心里确实感到困惑又吃惊,她摇头否定地大声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总经理见眼前这个小姑娘情绪非常激动,同情又怜悯地问道:“姑娘,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江凤这才想起忘记了向总经理报下自己的姓名了。当得知眼前这个姑娘叫江凤时,总经理并没有表现出吃惊,只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
这反让江凤心里一惊,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
于是,总经理慢慢起身,从他的保险柜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了眼前的江凤。
总经理说,你得答应我两条,第一,你现在不能马上打开这封信,得回家以后,你自己看。第二,你得原谅使用这个手机号码的人。
江凤点了点头。
江凤小心翼翼地把老总交给她的信塞进了包里,她像守着外婆的灵魂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外婆的灵魂就飞走了似的。她心情越是急切,走路就越慢,两腿僵硬一般。她既没有坐公交车,也没有打的,就这样双手捧着包走在嘈杂拥挤的人流里。她平时是把包随意地挎在肩上的,而这一次,她却是把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的这一举动有些异常,似乎也在向别人说,都别碰我,我抱着的是马上就会得到答案的一个谜,这个谜就如同世上的珍宝一样,但只是属于她江凤一个人的。她顾不得周围的一切,匆匆往家赶。就在她通过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时,迎面过来的人撞了她一下,她也没有看清楚撞她的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样,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撞她,江凤怎么都不会轻而易举地就让撞她的那个人走。那人只对她报之一笑,说了声对不起。江凤也不理会撞她的人,只顾往回赶,等她回到家打开门时,这才发现她手里抱着的包不翼而飞了。她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悲痛地大哭起来。可是,不管她怎样哭,也没有人理会她此时的心情。于是,她又沿着返回来的路线,一边哭着走,一边找她丢失的包,她一遍遍地在这条街上来回走着,神情黯然。
天渐渐暗了下来,江凤终无所获地回到家里,往沙发上一坐,跟没魂似的,她连灯也没有开,就一个人孤独地被黑暗包围着。这些天来的折磨,她人已消瘦了许多,夜里常常做梦,所有的梦都是和外婆联系在一起。
凤儿,猜,外婆给你买啥好吃的?
一串红红的外边裹着一层透明糖衣的冰糖葫芦,外婆知道凤儿嘴馋,经常买她喜欢吃的零食。有时候会是大白兔奶糖,或者是一包瓜子。
凤儿,该洗脸上床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于是,外婆给凤儿烧好了热水,用盆盛好端给凤儿。
凤儿,又逃学了?凤儿,凤儿,耳边都是外婆对她温暖的关心和问候。
江凤看到外婆慈祥的笑容,她咯咯地笑着告诉外婆说:“外婆,我不小心,把您丢了”。
说罢,她小嘴撅着,不说话。
外婆微笑着说:“小时我是把你弄丢过几次,一次丢在了公园里,等我去找你时,你还在和一个小朋友在花园里逮蝴蝶”。
还有一次,商场里搞促销活动,至今江凤都清楚地记得,外婆排队购买减价的鸡蛋。让江凤在一边玩耍。外婆边排队边注视着穿花格子棉袄的江凤,可是,等取了鸡蛋再找江凤时,却不见了江凤的踪影,看把外婆急得,她一层楼一层楼地找,见人就问,看到那个穿花格子棉袄的小姑娘了吗?那个时候,父母还没有离婚,但疼爱江凤的外婆始终把江凤带在身边。结果,那天,是江凤一个人跑回了家。外婆落魄似地回到家里,一见到正在玩耍的江凤,她一把把江凤搂在怀里,然后无骨似地瘫坐在地上,像搂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一遍遍地说:“小祖宗呀,你想吓死外婆啊”!从那以后,外婆再也不敢让江凤离开她半步。
外婆说,小时候,你是那样地调皮啊。从江凤自己一个人能够独自跑回家那天起,她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
听着外婆讲怎样一次次把她弄丢的故事,江凤开心地笑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以前外婆在的时候,都是外婆把饭做好,一遍遍喊懒在床上的她起来吃饭,江凤才慵懒地起床,打着哈欠,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后来,外婆手脚不灵便了,都是江凤把炖好的鸡蛋膏或者煨热了牛奶端给外婆。外婆去世后,她就开始在外边胡乱地吃东西了。可这些天来,她一点都不觉得饿,实在是饿了,也是胡乱地打发一下自己,匆匆赶往公司上班。但她的心里很乱,工作中常常出错,也因此,已经连续两个月的奖金被公司全部扣除了。
江凤心神不定,魂不守舍,有时候一个人躲起来哭,这是她自收到去世外婆回复短信以后,才出现这种情况。可是,江凤从来不愿意跟公司里的同事谈论她的事,尤其是这条神秘的短信回复,她很少向人提起,只有电信公司里的业务经理和总经理知道这件事。
江凤越想知道神秘短信的真相,可偏偏把那封非常贵重的信件搞丢了,她想,这也许永远成为一个无法解释的谜团了。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公司又要她去参加一个订货会,可她的所有证件都在那一次从电信老总那里回来时,被人撞丢了,估计那天是她的模样吸引了小偷,包就是被小偷偷走了,因为她过度兴奋和迫切,丢了包反全没有发觉,她恨死了天下所有的小偷。因为,包里还有自己的身份证、金卡和现金。可她马上又要外出了,不得不去派出所办理一个临时身份证,这是方便外出的必要证件。
她递过公司开具的证明和自己的户口本,户籍警察接过江凤递来的资料,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生有一双丹凤眼,长着典型的瓜子脸的江凤,温和地问道:“你是祥瑞电子商务的江小姐吗”?
江凤眉角往上一挑,脆脆地回答说,正是。
得知眼前正是要找的江凤时,户籍警起身打开柜子,从里边拿出一只做工精湛的极品挎包,江凤一眼就看出是她几个月前丢失的那只。她心里一喜,眼睛一亮,问道:“我的包怎么会在派出所里”?
户籍警告诉江凤,昨天晚上快要下班了,来了一个小伙子,他说自己是婚庆公司里的员工,他们公司要扩大门面,人员施工时,在一个平台的夹缝里发现这只包,估计是小偷掏净了里边值钱可用的物品,把包随手扔上了平台。平时,谁也不去那个平台,这次扩建门面,拆除平台时发现了这个包。他们打开看了看,里面除了身份证件和几张金卡,再就是一封没有打开的信件,其余什么也没有。他们想和你联系,但却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于是,就把这个包送了过来,关键是里边有几张金卡。我们也正打算和你联系,巧的是你今天来办理临时身份证。
江凤捂住了自己狂跳的胸口,她觉得世界上的事有时候怎么会那样奇巧?就一连声地感谢警察。警察当着她的面,打开包,江凤记得当时包里还装着两千元现金呢。此刻,卡和钱都没有那封信重要。她的身份证还在,就没有必要再办理临时身份证了,于是,她从警察手里接过包就走,连一声道谢都没有。可是,当她走出没几步,感觉失礼,又回转身来,向户籍警道了谢,飞一样地往家赶。这一次,再也不能把包搞丢了。回到家,她最最要紧的就是要打开这封信,她要揭开数日来折磨她的神秘的短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她急匆匆拉开包拿出那封披着神秘面纱的信件正要打开时,突然,一只猫咪跳到桌子上,她吓了一跳。这是外婆生前养得一只波斯猫,很通人性的。自从外婆去世后,这只猫也像江凤一样,整日心力交瘁,卧在外婆生前常坐的沙发上,咪咪地哀叫不止。江凤曾想过把这只猫送人,可她失去了外婆,再也不能失去外婆悉心豢养的猫了。
每到江凤伤心时,江凤就心痛地抱着它,它也就同病相怜似地流着泪舔江凤的手臂,似乎它也理解主人心头的悲伤,温顺而忧郁地躺在江凤的怀里,接受她的抚摸。波斯猫的突然到来,是和江凤一样想立刻目睹这封神秘信件?就在波斯猫跳起的同时,它打翻了桌子上一杯昨晚江凤沏好的江凤没有喝的咖啡。她太疲惫了,就用沏杯咖啡提提精神,但由于睡眠不好,她最终没有喝,结果全部洒在了信上,棕色的液体弄得字迹模糊,江凤一时也看不到信的内容。她操起一根棍子,正要打向那猫,可咪咪叫着的猫似乎在向她哀叫求情,江凤的心像被谁用力搦了一下,她手软了。
急于看信,心情迫切,江凤想,用什么办法能尽快把信纸弄干?用电吹风?可两天前她的电吹风坏了。于是,江凤打开了电磁炉,想把弄湿了的信纸用电磁炉烤干,只想立刻就能看到信件上的内容,想多在炉子上烤一会,结果适得其反,把信件烤糊了。她后悔莫及,好在剩余没有烤糊的信纸还能分辨出字迹来。
波斯猫在一旁叫着,叫的她心烦又伤悲。但她再也没有心情跟这只纠缠她不休的猫计较了,于是,江凤在烤得像地图一样的纸上搜寻信的只言片语:
“……知道你外婆已经去世,可是……就把这个手机号……后来,你一直在给这个手机打电话……后来,一直没有间断地给手机发短信,我们很揪心,也很感动,就……在一次下海时,来了强台风……他走了,那天,他也没有带上手机,留给了我。每次读到你的短信时,我都在谴责……”
每当江凤读到信的关键处的时候,字迹不是模糊就是被烤焦了,成了一片空白,她绞尽脑汁猜想上边要说的话,想的脑子都刀搅追诉痛,还是猜不一个所以然来。她骂自己怎么这样低智,本来就不该去烤这封信,不管她怎样追悔莫及,都不能弥补信件上缺失的内容。她反反复复读完了这封信,也没有明白写信人到底要告诉她什么?又是谁写了这封信?
好在没有烧焦的信纸上,写信人告诉说,你去找一个叫赵阳的电信老总,也许,他能把萦绕在你心头的秘密全部解开。
于是,江凤先是拨打了赵阳的电话,因为,这之前,她曾拜访过老总一次。电话通了,许久没有人接。她不明白,是老总故意回避她,还是又有意外情况发生?怎么生活处处给她留下一下又一个的悬念,让她去一个个进行艰难地破译。大约过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江凤的手机响了。她一看号码,有些陌生,于是,她接听是老总赵阳打过来的。江凤问,你怎么又换了一个手机号?赵阳没有正面回答,解释说,我刚才在开会,抱歉。最终,她再一次找到了电信公司的老总那里,恳求老总能把事情的经过讲给她听。
赵阳经历了一次病痛的折磨,从鬼门关里闯回来的人,似乎对人生看得更透彻了,处处都表现出非常的平和与平淡。他非常平静地说:江凤姑娘,我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得原谅他们,虽然你的亲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于是,他向江凤讲了这封信的来拢去脉。
给你写这封信的人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她和她的第一任丈夫离婚后,又找了一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的前任妻子就是因为嫌弃丈夫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和他离了婚。这个男人的前任妻子又找的男人是香港的一位富商,和男人离了婚的女人从此有了香港居住权,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而离了婚和这个写信的女人结了婚的男人也不想再在这个让他伤心意烦的城市里呆了,于是,他们非常浪漫的去外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到了一个海滨城市去谋生,在那里共筑爱巢。但是,这两个人虽然远走他乡,但都一直关注着你。
江凤心里格登一下,这是俩个什么人?她在心里自问,其实,她从老总的叙述里,已经猜出,故事里的几个人都与自己有关,难道他们是——
接着,赵阳又继续往下说。
其实,他们觉得很对不起你,但又一直没有勇气面对你。他们来到海滨城市之后,又失去了经济来源,好在男人很能吃苦。他已经失去了前任妻子,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现任妻子过得好一些。于是,男人下海捕鱼,常常是十天半月不回来一次,女人就守在家里,天天祈祷着丈夫能够平安归来。打鱼是一个非常苦的差事,一般人干不了,但工资高,这是一个不怕吃苦的男人,也是一个敢于冒险的男人,每次出海回来,他都把用汗水和力气换来的大把的钞票如数交给他心爱的女人。可是,常在浪里闯,终有触礁时,在一个风高浪大的夜里,男人的那条渔船在接到有强台风来袭的通知时没有能及时返回,结果人亡船毁。就在他出事的前几天,曾让他的妻子回来一趟,专门找到我。开始,我没有答应,但是,我被他们的执着所打动。但我作为电信公司里的老总,也夹杂些个人情感,这一点,还得请你原谅。原则上,我是不能这样做的,但我还是为他们办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外婆去世半年多了。女人回来的时候,也专门去过你外婆的墓地,给在天堂上的老人家跪拜,请求宽恕他们。这个女人曾打听过你,怕你不接受她,也没有敢影响你的生活,她听说你把你外婆的手机陪葬了,还天天给远在天堂的外婆打电话,发短信,于是,她一再要求我把这个号过给她,之后,并一再要我为她保密。说,这是他丈夫的想法,虽然她的丈夫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没有尽抚养之责,但他始终牵挂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如果他每天都能听到你的声音,或是看到你发的短信,他都有一种莫大的宽慰和欢快。想等自己挣到了钱,再回到这个城市生活,用父爱为你补偿过去,并请求你宽恕他。却不料,海难发生了,男人葬身鱼腹,就再也没有回来,留下了这个苦命的女人,当然,也留下了男人生前的手机,而且,这部手机里就保存着你外婆生前使用的手机号。
女人回来时,她的男人一再叮嘱道,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要保密,于是,女人受男人之托,写了一封信要我保存,如果一旦他思女心切,接听了电话,或是回复了你的短信,他们就将谜底揭开。
江凤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双迷离的眼睛充满着探询和疑惑,她似乎在听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传奇故事。总经理赵阳见江凤神情专注且又迷茫,他继续往下说:“哦,有一点我忘记跟你交待了。我和那个女人是初中同学,她是我们班里成绩最好,也是长相最好的一个。当然,她的身世也是最苦的一个,她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上学全靠政府救助,上初中时几乎就生活在我家。我父亲那时是数学老师,尤其是学习成绩好的学生,他更加厚爱。后来,文革开始了,我父亲被打成了右派,从此,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江凤听得出来,眼前这个叫赵阳的总经理,是和她父母同城同时代的人,有着几乎共同的生活经历。但是,他们那一代人,有的人已在官场大权在握,有的人甚至成为改革开放的最大受益者,但也有的人生活落魄或者因意外已经离开了人世,比如,江凤的父亲。
赵阳稍作停顿,他继续说道,那天给你回复短信,尔后又接听了你的电话的,就是这个苦命的女人,而她的丈夫再也没有机会接听你的电话了。丈夫去世后,这个女人远离家乡,更加显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却无时不思念着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可她又不敢回来,但又常常回来。苦闷之极,她经常打开手机,读你发给远在天堂的外婆的每一条短信,你的每一条短信对她都是精神的安慰。这个聪明的女人已经掌握了你发短信的时间规律,每次看了你的短信后就立刻关机,因此,你是不可能打通这个电话,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那天,你发短信说你已经到了海滨城市,那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是多么想见你一面,可是,她怕你不能原谅并接纳她,就忍不住给你回了消息。
赵阳的话还没有说完,江凤早已是泪水涟涟了,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整个泪人一般,她在心底一次次地呼唤着爸爸。
赵阳此刻觉得,他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要让眼前这个姑娘原谅她已故父亲和她父亲一起生活过的亲人。
赵阳问道:“江凤姑娘,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和你父亲共同生活过的那个女人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该如何面对”?
江凤思索了半天,她说:“我可以从情感上接纳她,但她毕竟是我父亲生前深爱着的人,她虽然没有享受到我父亲带给她的幸福,可我的父亲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幸福,他为自己的女人寻找幸福甚至于冒险葬身大海,父亲是一个很重感情的真正男人”!
这时,江凤隐隐地听见屋内有女人的抽泣声,很压抑,很悲怆。江凤又一次在心里产生一种疑惑,她目光转向了屋内,又看了看赵阳。问道:“赵叔,这”?
赵阳说,江凤,实话跟你说吧,最终你要见到的那个接听你电话并回复你短信的人,她昨天刚从海滨城市回来,听说你要找我,我就让她来了。其实,她也没有见过你,只是知道你。但你也没有见过她,因为,你的父亲和你母亲离婚后,她就和你的父亲一起去了远方。
女人终于走向了江凤,她神情忧郁,面容憔悴,她走得是那样小心翼翼,又步履艰难,就像电影里受到酷刑的女共产党员。江凤一看,这个女人活脱脱就是外婆的影子,要比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像外婆。江凤终于忍不住了,她站了起来,泪眼相迎,上前一把扶住了眼前这个因为情绪激动,几乎就要跌倒的女人,江凤轻轻地叫了一句:阿姨,就再也止不住地哭了……
“母女”相认,可这是一对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女人,正当两个一老一少的女人相拥,沉浸在悲壮的欢悦之时,赵阳又向她们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被江凤喊作阿姨的女人就是江凤外婆的亲生女儿!
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就连从海滨城市回来的女人自己都不能相信赵阳说的这是真话。
两个女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于是,赵阳又取出了一张破旧发黄的纸张,上面是早年孤儿院院长出具的证明,还盖有印章。
赵阳又尾尾道来,他说,那个出天花的重病女孩,由于多日不退的高烧,她已经几天昏迷不醒,当时处于一种假死状态,加上医院里的错误诊断,就决定了这个女孩的命运。那个年代,城市还没有火化这一说,你外婆就把确诊为死亡的女儿扔在了乱葬岗。那天,下着濛濛细雨,也可能是雨水的浸润,让小女孩苏醒了过来。有一个乡村医生从那里经过,他听到有一个孩子微弱的哭泣声,他走近一看,是个女孩,还没有死,他就把这个小生命抱回了家,由于这名乡村医生家里孩子多,又不能抚养她,于是,他就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也就是这个女孩上到初中时,因为学习特别优秀,又常在我家,父亲特别喜欢她。他就一个人悄悄地去了一次孤儿院。院长听说我父亲是一名中学老师,又是为了这个女孩而来,院长看我父亲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一再强调要让我父亲收养并做这个女孩的父亲,但我父亲没有答应。父亲说,她可以做我的干女儿。临走的时候,我父亲要院长写一张证明,以便让女孩长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她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让她感恩社会。我父亲把这一纸证明藏起来,密不示人。当然,这个女孩虽然长大成人,但她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成为一名优秀人才,我父亲就没有再提起过她的身世,但她知道自己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她的亲人有一个疼爱她的干爸爸。
父亲临终前一再嘱我再不要往女孩已经结疤的伤口撒盐了,让我替女孩保密,于是,他把藏匿多年的孤儿院证明给了我并保存至今……
原本心情平静的女人,听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她放声大哭。因为,在她长大成人之后,她的母亲还活在世上,但却没有得到真正的母爱,她曾多次在梦里一次次地喊着妈妈,她却没能在亲生母亲面前喊一声妈妈,而她的亲生妈妈没有能够在她的有生之年,看一看自己那个曾认定为死亡,却依然活在世上并长大成人。这真是命运对这对母女开的最大玩笑,而江凤此时面对的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竟然就是外婆的亲生女儿,虽然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她却胜过自己的妈妈。她悲痛欲绝,悲怆地呼道:“上帝啊,你怎么如此不公,竟这般捉弄人”……也许,江凤过早地失去了母爱,她太需要母爱了,哪怕这种母爱不是来自母亲,就像一朵欲燃的鲜花,不管是来自天上的雨水,还是人们浇灌的溪水,有水的滋润,花朵就会绽放出馨香的美丽。于是,她双膝跪地,竟然脱口喊道:“妈妈”!
江凤发现,眼前被她喊作妈妈的女人,她那白亮的额头上几个不太明晰的麻点点,的确印证了老辈人所说的得了天花留下的那种后遗症,原来,自己和外婆竟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外婆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这就让她更加思念那个已逝去的慈祥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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