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审表

日期:2019-01-23 19:47:27 编辑:hd888 浏览: 查看评论 加入收藏

  大凡当过兵的人, 都填写过一张政审表。浏览政审表,个人的信息以及主要社会关系,家庭背景等,一目了然。这张政审表将伴随你的整个军旅人生。
自2014年夏秋季征兵开始,政治考核工作明确规定:新兵家庭主要社会关系成员,不涉及到危害国家安全罪,可以批准其子女可以参军入伍,但不得当政治条件兵。

——作者手记

当大肚决定请客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把新兵政治考核表攥在了手里。大肚算了算,要请哪些人参加,一共多少人?于是,他在乡村大酒店订下了一个最好的包间。大肚对儿子说:“儿子,老子豁出去了,该花的钱咱花,花多少老子都不心疼,只要你能当上兵”。其实大肚并没有多少钱,他全靠有一帮子朋友借钱花。
儿子耳朵对他说,我要是当兵走不了,那就怪你。大肚知道自己做事有些对不起儿子,他任凭儿子数落,反正他就是用钱往上堆,也要把儿子弄去当兵,这个脸面他大肚一定要挣回来。如果挣不回来,他大肚就觉得脸更没处搁了。其实,大肚从内心是不想让儿子去当兵的,正在上高二,明年就毕业了,要么毕业去当兵,时间越长,人们对他的看法就会有所改善,这样,对他的儿子当兵会更有利。再说了,他和儿子耳朵的关系也是修复没有多久。以前吧,他对儿子关心很少,再后来,他想管也就没有时间和权利去管了。人嘛,尤其是父子关系,不管有多僵持,但亲情依然在,总有取得谅解的时候。上了高中的儿子耳朵原谅了父亲大肚,他对人说,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没有了父亲。他以前做的事,是一时冲动,大脑神经短路,过去就去过了。儿子对他的态度变了,因此,大肚就更加疼爱耳朵了。一开始,耳朵对当兵也没有多大的兴致,可是,村民兵营长一遍又一遍地跑到大肚家里进行动员,说,大肚啊,这样吧,让你儿子去当兵吧。大肚问道:“我孩子也能当兵吗?你不是在打我的脸吧”。村民兵营长被大肚问了个脸红,他开始没有太注意说话方式,知道不应该说的太直,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既然摊开了,他干脆就说,你儿子咋就不能当兵?长得光光滚滚的(当地方言:即帅气的意思),说不定到了部队,就按你儿子这一表人才,哪个首长看中了,给他当个警卫员,那可就拽透了。
大肚说,你别遭贬我了,儿子能不能当兵,我还能不知道吗?
村民兵营长说,你那算个啥事嘛,先去验着,回头再说。
大肚说,我是说他小时候割过阑尾。
村民兵营长手摆得像倭瓜叶,割过阑尾算什么啊,没事,没事。
开始,村民兵营长还以为大肚是计较他自己的事呢。哦,原来他在乎的是耳朵割阑尾的事。实际上,大肚是一语双关,村民兵营长又不是二百五,他哪里听不懂里边的意思?
其实,村民兵营长对于大肚的儿子能不能当上兵,他心里也没有谱,关键是现在想去当兵的青年实在不多了。都说当兵不挣钱,耽误两年,少挣多少钱。他让大肚的儿子耳朵去当兵,就是想让他去充个数,因为,村里已经很难完成镇里分配给他这个村的进站体检人数。当然,他不能把这个底透露给大肚,如果让他知道了村民兵营长是让他儿子去充人数,大肚肯定不会饶他的。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儿子当不上兵,你还一遍遍上门动员,不是明显地在调戏人吗?村民兵营长他也有自己的对策,他知道了耳朵小时候开过阑尾炎,就凭这一点,他身体上不过关,就算他身体上过了关,到时候政审还不一定行呢。那个时候,村民兵营长就可以对大肚说:“你看看,我又不是不让耳朵去当兵,人家派出所政审不同意啊”。这样,一句话,就把大肚给堵了回去。想到这里,村民兵营长笑了,他为自己的滴水不漏的安排有些个得意。
耳朵的学习也不是多么好,期中模拟考试,成绩一直处在中下游,就是明年参加高考,用耳朵的话说,我充其量也只能上一个专科,实在不行,跟他们一起外出打工去。耳朵从初中毕业考上高中,一直到读了高二,他父亲大肚才算第一次跟他的这个外表英俊,看似有点腼腆外号叫作耳朵的儿子见上面。大肚不是不想念儿子,天天想,但是想也没有用,大肚还记得第一次和儿子见面时的情形。
熟悉的马路,熟悉的街道,陌生的楼群,陌生的人流。他记得县第二中学就在这条马路上,没费多大功夫,他就找到了学校。当他正要往学校里进入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一看他那形象,理着一个光头,腆着一个大肚子,个头也不高,穿戴也不讲究,但面孔有点煞白要多委琐就有多委琐,就拦下了他,问道:“你找谁”?
“找我儿子”。
你叫啥?
我叫大肚。保安一听感到好笑,这名字新奇。
保安告诉他,现在不能进,你和你儿子约好见面了吗?
大肚说,没有。
保安说,那你就更不能进了。大肚磨磨蹭蹭不走,保安问他:“你儿子叫啥”?
耳朵!
保安更感到奇怪,一个大肚,一个耳朵,这名字都是咋起的?就问他,你儿子是哪个班级的,班主任叫什么?
大肚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保安狐疑地看了看大肚,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儿奇怪,来找自己的儿子,居然连自己的儿子哪个班级都不知道,恐怕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找他的儿子。保安对他提高了警惕,因为,近年来,社会上有以绑架学生索要赎金的绑匪常常把目标锁定了学校。大肚等得有些个急了,那是想见到儿子的急切心情。于是,他就央求保安,能不能帮他找一下他的儿子。保安有些不耐烦地说,哪有耳这个姓的?
正在这时,有个同学从花坛边走过,保安就对大肚说,不信你问问学生,有没有这个人。保安就把那个学生叫过来,问道:“你听说过有一个叫耳朵的同学吗”?本来,保安会以此把赖在门口的大肚打发走,可那个同学却说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因为耳朵喜欢打篮球,眼前这个学生说,我也是篮球队的。保安说,你把耳朵喊来,就说他父亲找他。
同学跑步走了。大肚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一个长得白净,身材高挑的男生,他穿着一身校服,脚下登着一双运动鞋,慢慢地走了过来。男生隔着门还有老远,大肚就兴奋地喊道,耳朵,耳朵!
按说,耳朵看到他爸爸来了,应该快步跑来才是。可是,耳朵像是没长耳朵一样,也不知道压根就没有听见外边站着的这个人喊他。
等耳朵走近了,大肚急不可待地就往大门里进,被保安一把拦住了。保安说:“你先登个记”。
耳朵并没有喜悦之情,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他看了半天,说道:“你回家吧,我还有课”。父子相见,让门口的保安都感到吃惊,在心里埋怨如今的学生咋就这样不懂的事理,居然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识了。
大肚说:“耳朵,我对不起你,刚回来我就来看你,你比几年前高了”。说着,大肚眼睛就有些潮湿,他掏钱给耳朵。耳朵说,我不要你的钱。说罢,耳朵用蔑视的目光看了一眼大肚,他快步回到了教室里。
大肚无奈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像牛一样哞地一声哭了。哭了一会儿,他一个人悲伤地独自走了。这就是他们父子在学校的第一次见面,大肚至今心里仍有些酸酸的。


大肚和儿子耳朵已经早早地来到了酒店,等待着今晚他们要宴请的客人,老板娘给他你俩沏了一壶铁观音,让他们边喝边等人。大肚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都过了7点多了,想必客人也该陆续到了,可是,要请的客人一个都没有到。也难怪,这是8月中上旬,也就是农历的7月份,农村正在进行夏季作物的管理,家家都忙。可是,都已经说好了的,虽然夏天黑夜来的迟,晚上7点天还没有一点黑的意思,也是大家吃过晚饭的时候了。等得有点心急的大肚,掏出手机,就把打电话过去。
“营长,到哪了啊,大家就等你自己一个人了”。大肚明显在说谎嘛。
村民兵营长在电话里说,正在路上走着呢,马上就到。大肚心里放下了,心想,真是备席容易请客难呢。于是,他又分别给其他几个人打电话。当打到最后一个人的电话时,大肚嘴里骂了一句:“王八蛋,说好了的来嘛,怎么都说有事来不了,家里死人了吗”?正骂着,村民兵营长正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跨进来,“大肚,你这又骂谁嘞”?
大肚嘴都气歪了,说,我骂那些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于是,他对老板娘说:“不等了,不来也得吃,上菜”!
老板娘先上了8个凉菜,民兵营长一看就他们3人,他楞楞地看着,老板娘见大肚邀的人没有来,怯怯地问道:“热菜起吗”?
大肚道:“全上”。
满满一大桌子,都是整鱼整鸡什么的,大肚这是真心实意要请客啊,客人不来,菜又不能退,都这个时候了,就是跟老板关系再好,也不能把菜退掉啊。于是,他气乎乎地要儿子把酒打开,说:“营长,咱喝,咱喝,醉了拉鸡巴倒”。那晚,大肚足足喝了一瓶多酒,他喝得不省人事。
大肚的酒一般是没有敢来喝的,尤其是这个酒更不能喝,如果耳朵当不上兵,大肚不三天两头找你的事才怪呢?因为村民兵营长是抓这个工作的,他不来谁来?
第二天,大肚还没有完全醒来,村民兵营长就来了,而且是带着片儿警和镇武装干事一块来的。说,大肚,大肚,镇里的领导都来了,要对你儿子进行政审呢。村民兵营长说话也真能邪乎,就几个人芽芽,却说成都来了。
这几天,耳朵哪里也没有去,因为学校放假,征兵制度的改革,由过去的冬季征兵,改为夏秋季征兵,之所以进行征兵制度改革,调整时间节点,主要是考虑到与高考时间对接,改革后的征兵政策,考上大学被录取的新生被称为“准大学生”,可以保留大学入学资格,退伍后还可以继续上学,而高考落榜生选择参军入伍就有了自由度,这主要是从国防建设和军队建设的高度制定的新的征兵政策。更重要的是提高士兵的文化素质。耳朵的学校已经放了暑假,他在家正赶上征兵时间。在校生如果想去当兵,只要年龄满18周岁,都可以报名参军。耳朵还不到18周岁,但他是17周岁上半年生人,也是可以去当兵的。耳朵参加了镇人武部组织的应征青年初检初审,凡是参加初检初审的青年,一个都没有刷下来。耳朵心想,这当兵也太容易了啊,是参加初审的人员身体超棒呢,还是镇医院里的医生水平差?这要是在过去,身上文青的,耳朵上扎耳眼的,以及身上带疤直径超过3公分的,光是在镇这一级初检初审时就给刷下来了。可如今征兵政策放宽了,体检标准降低了,政审条件也放宽了标准,在过去不可能过关的被看作是带有政治色彩的文青啊,耳眼啊,现在都不视为问题了。但是,医生在给你填写体检表时,都会把这些毛病给你写在体检表上,至于政审时过不过关,那是公安机关的事。耳朵在镇里初检时他还担心,可是,镇里体检有些马虎,也不脱衣裳,医生用听诊器听听你的心脏,然后问问以前得过什么病没有,到了下一关,量量血压,翻翻眼皮,三下五除二,体检过关了。初检初审那天,耳朵的父亲大肚也跟着来了。其实,他来不来都是一个样,可他就是担心耳朵身上的那块疤。没有一个人在初检初审时刷下来,大肚就没有必要担心耳朵的事了。体检结束,时间还早呢,大肚就跟村民兵营长说,要不要请一下镇人武部长。村民兵营长说,得请。于是,大肚就急着在镇上找馆子,村民兵营长就找镇人武部长,说上午在一块儿坐坐。部长知道村营长要请他的客,说,你也别请我了,把你的人马给我找齐了就权当你请我了。部长说的村民兵营长有些不好意思了,说,不就差一个人吗?
那也是你的工作没有做到家嘛,镇人武部部长说。
镇人武部长一到征兵时间,正是吃香喝辣的时候,大肚村里的民兵营长和部长联系晚了,没有挂上号。
村民兵营长就对大肚说,算了吧,回去。
大肚说,屌啦,不回去,就搁饭店里吃。民兵营长有些不好意,说,这兵还没有当呢,就开始吃你的了,等你儿子真是当兵走了,咱好好地庆贺,好好地吃。村民兵营长说归说,他屁股一粘上板凳,哪还有要走的意思呢。终归,大肚跟民兵营长喝了个太阳歪西才租了个机动三轮车回家。


到县人武部体检可不像在镇里那样简单化地流于形式了。县人武部体检很正规,镇人武部长得头天晚上把进站体检青年带到县人武部找个宾馆住下,第二天不耽误7:30时按时开检。
县人武部的征兵体检站就设在民兵训练基地,体检站里的宣传氛围十分浓厚,院子里的条幅上写着鼓动性非常强的标语口号。比如“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当兵三年五载,铸就军人性格,部队摸爬滚打,炼成血性男儿”等。大门两边一旁是新京县人武部民兵训练基地的牌子,一边是新京县新兵体检站的牌子。院子里有参加体检的应征青年,还有应征青年的家长,这边一拨,那边一拨,等待着体检开始。
一会儿,有两个武警战士开始从大院里清理无关人员,边清理边往外赶人,只留下参加体检的小青年在院子里站着。院子里有两道岗哨,都是武警执勤。第一道岗是不允许家长和其他人员进入;第二道岗,在里边的一个院落里,体检期间小青年不允许外出。体检医生和体检带队人员一律挂着贴有本人照片印有新京县征兵办字样的牌子,武警战士只认牌不认人,就是人武部的干部职工,没有牌子也一律不准进院。
那天,大肚跟村民兵营长带上耳朵到县人武部来体检,大肚没有当过兵,民兵营长倒是年年带村里的小青年来这里体检,他知道这里边的门门道道。他就问大肚,兜里带钱了吗?
大肚说,操,出门谁还不带几个毛。
村民兵营长说,你掏个小千文,交给耳朵。然后,他经验十足地对耳朵说:“你感觉哪一关有问题,体检站里有个临时小卖部,是男医生,你就买盒烟,当然是苏烟或是中华了。要是女的呢,你就买一板口香糖递上去,就说你非常想当兵。嘴巴甜一些,叫阿姨或者叔叔,就这样缠着,小毛病都会让你过关的”。耳朵听得瞪圆了眼睛。
大肚说,那是,那是。他对儿子说,你姑父说得你都听明白了吗?
耳朵点了点头。村民兵营长是大肚那个村的女婿,虽然不亲,但他辈分上长一些,耳朵就喊他姑父,再说了,他是村民兵营长嘛。
耳朵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毛病,因为他在学校里经常打篮球,精力充沛着呢,身体也棒。他是第一次到县人武部参加体检,开始几关都很简单,量血压啊,测视力啊,还有五官什么的,可是,到了外科,一进里边,几台大功率的空调嗡嗡地转着,但室内空气却有一种混合人体散发的污浊味道。医生说,脱衣服。一听说脱衣服,小青年都不情愿,这又不是在浴池洗澡,而是在征兵体检站啊。医生见小青年都磨磨蹭蹭地不想脱,体检带队的人催促道:“都是大老爷们,有啥害羞的,脱”!有人还想留个裤衩,医生说,全部脱了,一丝不挂。有一个染着棕色头发,颈上戴着一条粗粗的纯金项链的小青年问道,我不体检了行吗?带队的有些不悦地说,你不体检进来干什么?戴项链的小青年说,我是来充数的。医生气得说,不想查就走。那个小青年就真的穿上了衣服,扭头走了,喊都喊不回来。有一个人走了,就有好几个人都跟着要走,说,我们也不检查了。进来的20多个人,一下子走了六、七个。耳朵也想走,他觉得当兵不好玩,但他一想起父亲那凶凶的目光,非要他去当兵,给他挣回面子的样儿,耳朵就坚持了下来。剩下的人都脱光了身子,医生就让他们在屋里转着圈跑,还让快跑。等大家都跑出了汗,医生让停,然后每人间隔距离拉开,医生让每一个人双脚并拢往上弹跳,还要求脚后跟要打得腚蛋子啪啪响,之后就跟着医生做一些摇头晃脑的动作。反正,外科检查就是要折腾的你心慌气短,大汗淋漓。体检医生带着一副吃客在酒店里用餐时,只有吃卤鸡爪、卤鸭头时才用的那种薄薄的透明的塑料手套,对停下来的每一个人从到脚,摸过来,闻过去的。有时候,医生摸小青年的睾丸,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捏着,看看有无精索静脉曲张。也许是医生手劲大了,捏得小青年都直吸气。有的小青年受不了,叫唤了一声,医生问,痛吗?又说,打仗比这厉害多了,弄不好要流血的,怕痛还想去当兵?好像医生把人家的睾丸捏痛是天经地义的事。
耳朵还真有点问题,就在他跑圈儿的时候,医生就让他过来,摸着他做过手术的肚皮问道,你这疤咋弄的?
耳朵说,小时候割过阑尾。医生往他屁股上拍了下说,继续跑。等再次检查到耳朵时,那个给他检查的医生在他出汗的腋窝里摸了一把,手就快速地放在自己鼻尖上闻一闻,又摸一次,又闻了闻。这还不算,还让耳朵像猩猩一样,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然后一巴掌拍在腚上,说,起来。说罢,他又拿起一个三角板,在耳朵的肚皮上量了量疤痕的长度。
然后,医生走过去,摘掉那弄脏了的手套,转过身来问耳朵,你想不想当兵?耳朵心里一惊,难道我有啥问题吗?
耳朵说,想。
医生往他的体检表上填写着什么,笔尖在上面绕了几下,跟旁边的另一名医生说,有点狐臭,还有点痔疮。耳朵听了,心想,我从上到下没有一点好的了,平时咋就没有觉出有狐臭和痔疮呢?
他这时想起了村民兵营长告诉他的话,准备去小卖部买烟贿赂一下医生。刚一抬腿,才发现自己还光着个腚呢。于是,他急忙跑去穿衣服,医生指着他说,唉,谁叫你穿衣服呢。过来,于是,这个还没有上完高中的耳朵脑子反映特别快,赶紧从口袋里摸几张人民币,往手心里一攥,来到医生面前,趁其他人不注意,塞进了医生穿着的白大褂的衣兜里。其实,其他的医生也看到了,只是心知肚明,笑了笑对那个签字的医生说,轻度狐臭,痔疮也不严重,给他签合格吧。这一下,耳朵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好笑,也为自己能庆幸过关感到安慰。等耳朵穿好衣服出来,那个挂着牌子的体检站带队人的看了看他,笑了说,小伙子,挺会来事啊。耳朵一听,脸一红,没有想到,他的行贿让其他人也看见了。关键是人多的场合,多数都是光屁股的体检青年,屋里也就几个体检医生和带队的人穿衣服。光天化日之下,哪能避开人的眼睛?
反正大家都知道,身体不合格,多少你得给医生塞点东西,这虽然不是潜规则,大家都习以为常地这样做,谁也不觉得耳朵做的有哪些不妥。
上午查了几科,下午又接着查。心电图、心理测试和胸透等,如果这些科室没有刷掉的青年,第二天早晨就可以做B超、尿检和血检。经历了一天的折腾,耳朵从体检站里出来了,大肚问道:“咋样”?耳朵说,那个医生说我有狐臭,还有痔疮,结果我给医生塞点钱,过关了。大肚又问,肚皮上的疤就没有问题?耳朵说,医生用尺子量了量,没说啥呢。村民兵营长笑了说,狐臭是轻度的还是重度的,轻度的给他塞个屌钱,净是多花的。村民兵营长这一说,耳朵觉得钱塞吃亏了,可又不能要回来。大肚就说,亏啥?只要体检合格,就值。
耳朵做了B超和血检、尿检等,这个结论一时又不能出来,大肚就和耳朵等结果。可是,尿检结果一出来,一个让大肚说啥都不敢相信的结果,检查出耳朵有毒品反应。啥?
耳朵吸毒!
大肚就凶凶巴巴地追问耳朵:“老子不在家,你敢吸毒?老子混得名声不好,可从来不敢沾毒”。
耳朵觉得冤枉,他哪里吸过毒呢?镇人武部长得知这个结果,就问耳朵,体检之前你吃过什么药物吗?耳朵这才想起来,他有些感冒,吃了一包搞感冒药。有胶囊、大小片剂等。
镇人武部长告诉他爷俩说,今天别走了,明天再做一次尿检。如果再有问题,可能就不是感冒药的问题了。部长为啥不让耳朵走?关键是他带来100多个小青年,体检合格率不到20%,再加上血检、尿检不合格,根本就没有几个合格的人了,镇人武部长在心里抱怨体检医生下手太狠。但是,医生坚持的是原则,严把体格检查关,擅自降低体检标准,出现身体原因而导致退兵的,谁体检谁负责,这样的话,医生绝对没有错。在计算体检合格率的时候,他却忽略了有好多青年不想当兵这个因素。有一些小青年查视力时,第一行多大的“山”字形符号,他们都说看不见,明明是口朝上,他偏说向右或向左,拿体检医生也没有办法,只有在体检表上视力这一栏里填不合格。这也是导致合格率低的直接原因。
第二天,耳朵再次复查的结果一出来,大肚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地。尿检呈阴性。
体检结束回来,大肚一天几个电话打给村民兵营长,村民兵营长又打电话问镇人武部长,问耳朵验上没有?
镇人武部长被问的烦了,说,你急个蛋啊,就耳朵他爹,政审那一关就不一定能过去,别老是一遍遍地打电话了,验上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村民兵营长又不能把镇人武部长的话学给大肚听,就对他说,别急,结果还没有出来。第3天,结果出来了,耳朵体检合格了。


今年的政审情况和往年大不一样,政审改称为政治考核。也就是说过去的叫法缺少温情,从某种意义上说,有点像是对嫌犯的审查。现在改称为政治考核,这一改,显得人性化了,也温和的多了。再一个情况就是,以前的政审表都是由国防部征兵办统一印制最后下发到每一个体检合格青年手里。今年不一样了,小青年得网上报,而政治考核表都是从网上下载,而且是每一张表格都带有一个条形码的标识。也就是说,一人一表,自己的表格别人不能用,填写错了想涂改都难。因为,在这张政治考核表里,从你网上报名那天起,你的个人信息都已经存储在表里了。要更改的话,必须由县级以上兵役机关向上一级军事机关申请方可。所以,这种表格也没有以前政审表页码多了,而且还省略了几个单位盖章的麻烦。
镇人武部通知耳朵去领政审表,因为今年是第一年改变了过去的称呼,人们还多是沿袭过去的叫法。政审表。3个字,好记,政治考核表,咋叫咋别扭,不管你是政治考核也好,政治审查也罢,都少不了公安机关去调查,过去在社会关系一栏里,七大姑,八大姨,五叔六舅子,只要与你是亲属关系,得一个个地填写,而每一个亲戚都得出具公安机关证明,有没有犯罪记录,光是这一个栏目,都让好多体检合格青年望而生畏。因为,尤其是女性亲戚,姑啊,姨啊,哪能都嫁在一个镇子里呢?而且多数又都在外地打工,不管你在新疆还是海南打工,写不来亲戚所在打工地公安机关出具的无犯罪记录的证明,政审就不合格,以前就是有好些体检合格青年因为开不来这些证明,最后被拒之于军队营门之外。耳朵赶上了征兵政审改革的第一年,因此,对于他的政治考核,派出所还是比较慎重的。
政治考核那天,派出所来一名民警和一名辅警,镇人武部来一名干事,加上村民兵营长等几个人。民兵营长一到大肚家,就大声嚷嚷开了:“大肚呢,咱镇里领导都来了,给咱的耳朵政审呢”。耳朵也在家,大肚这几天哪里也没有去,就专门等人给他的儿子进行政审呢。政审真是个麻烦的事,一会儿,要你弄这个材料,一会儿,又让跟你要那个证明,你得给他弄啊,还得装出一副孙子样,谁叫咱自身有毛病呢。大肚在心里想,人家的孩子政审都跟我的耳朵一样吗?但他又不能流露出半点情绪来。
大肚先安排几个政治考核的人坐下,又是忙着敬烟,又是忙着倒茶,然后,他又安排耳朵去村口超市买水果等,派出所的来人对他说,别让他忙乎了,我们问问就走人。大肚说,哪能来到就走啊,中午弄两盅再走。
派出所来人先问大肚,打算让你儿子当兵吗?
大肚一副笑脸,说,哪儿哪儿,就巴不得他现在就到部队呢。
一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说,现在给你的耳朵提个连长你更喜欢。
那是,那是,大肚说,谁不巴望着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不能像我吊儿郎当的,混成这样。
村民兵营长对大肚说,这是咱派出所才调来的所长,姓梅。大肚连忙起身道:“梅所长好”。
梅所长其实只是一个警员。但是,农村习惯,都把穿警服的派出所干警喊成所长。
梅所长也不纠正别人对他的称呼,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大肚,我总得喊你姓吧,你叫啥名字呢”?
梅所长,你就直接喊我大肚,我又不生气,俺这一带人都喊我大肚,我的外号比姓名打得响。警员笑了,就问他:“你是哪一年回来的”?
时间不长,今年3月分,也就是一开春就出来了。
你哪一年去的?大肚笑着说,所长,前年。嗯,大前年吧。他有些结巴了,又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知道我的事啊。
梅警员脸一沉,我这是在进行政治考核,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话。
本来还一脸笑容的大肚,经警员这么一提醒,他人顿时就有些焉了。警员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显得很规矩。
警员告诉他说,耳朵只能当普通兵,政治条件兵他不行。
大肚说,只要能当上兵就行,啥兵都一样。警员在对耳朵进行政治考核时,没有按时现行政策办,依然让他出具姑啊,舅啊,姨啊等亲戚关系的证明。
耳朵还有些不明白,他拿过政治考核表,问镇人武部干事这社会关系一栏该咋填写?
镇人武部干事接过表格看了看说,我也是今年第一次接触这种表格。之后,他告诉耳朵,哪些地方要填,哪些地方不需要填。梅警员说,你父亲的历史情况也要填写上。
尔后,他们对其他亲戚关系进行了解并作了记录,梅警员合上了记录本,问其他几个人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人武部干事说,以公安派出所政治考核为主。接着,他们还去走访几家耳朵的邻居,大肚说,我陪你们去。大肚怕邻居给他的耳朵填坏话,就坚持在跟着。梅警员说,你忙你的事,我们这是工作,你得回避。
时间还早,村民兵营长说:“梅所长,你这是第一次到俺们这里来,部长也不经常来,今天我做东,咱不吃新兵家里在的饭,我来安排,全是我个人掏腰包,行不”?
镇人武部干事只是配合派出所警员来走走,其实,这些人要是真不走了,哪能让村民兵营长掏钱吃饭呢,还不是耳朵家出钱吗?营长是想借机宰大肚一顿。镇人武部干事说,算了,下次吧。
梅警员很干脆,说,算了吧,现在廉洁征兵抓得紧,我们吃你一顿事小,谁要是举报我们说吃拿卡要,我们不想好了。
大家都坚持不吃,村民兵营长也就没有强留。临走,梅警员对大肚说,你的那些个证明材料,抓紧给我。大肚说,尽快,我尽快。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村民兵营长又返回来说,大肚,耳朵这兵差不多了,不说是十拿九稳,起码是有一大半的把握了。政审表要抓紧时间填啊,别填错了。说罢,他抬腿要走,被大肚一把拽住,说,你还走啥走,把村干部都喊上,他们不吃,咱自己吃。
耳朵拿着政治考核表认真看了看,姓名、曾用名、出生日期、政治面貌、民族、宗教信仰、户籍类别、婚姻状况、毕业(就读)学校、文化程度、公民身份证号码以及户籍所在地、应征地和通信地址及邮编等,再往下就是主要经历、奖惩情况、家庭成员情况以及主要社会关系成员情况等栏目。在后面的两个栏目里,分别对应印有称谓、姓名、身份号码和工作单位,表的正面另有一栏,有这么一句话:本人承诺以上内容属实,如有隐瞒或者不实,本人自愿承担相关责任。最后还要本人签名。
耳朵没有想到一张政治考核表这术详细。当他填写前边的栏目之后,在个人主要简历一栏里,他填错了时间,他想改一下,反而又越改越坏。
等喝了酒带着醉意回来的大肚看着出落的葱白一样的儿子时,他觉得儿子现在就是一名穿着军装的战士了。大檐帽、橄榄绿军装,长腰战靴,腰间还挎着一把长长的战刀,走在受检阅部队的最前边。
他脸红红的,带着微笑,其实,他不笑还好看一些,这一些反而有些瘆人了。儿子,儿子,你终于给老子挣回了面子啊,儿子你一定要干个师长、旅长回来啊,那个时候,让全村的人都给我看看,我大肚的儿子比他老子有出息啊,哈哈。
耳朵知道,以前,他经常是在这种时候习惯性地打母亲,他跟母亲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母亲的受罪日,喝醉了酒打,有时候不高兴也打,可以说,父亲大肚就是一个靠打人过日子为乐的混子。在耳朵15岁那个,正在学习紧要的关头,就要参加高考了,大肚因为跟一个朋友喝酒动起了拳头,把对方打成了重伤。本来是要好的朋友一起喝酒,多是酒肉朋友,当喝到“老九”一当家时,自己就把握不住了。这一出事,对方把大肚告了,而对方的一个表叔在县公安局,一下子判了大肚4年零3个月。逮捕入狱的那天,大肚发狠话:“老子出来饶不了你,这帮狗日的”!
父亲入狱了,母亲终因遭受了精神折磨,他身心疲惫,在父亲入狱第二年,患了一场重病去世。被囚在监的大肚听说老婆去世的消息后,他痛哭流涕,发誓出狱后一定要好好做人。当然,大肚出狱后确实比以前好多了,起码,不整天价喝个滥醉,专靠打架过日子了。
大肚见儿子有些不高兴,问道:“你这是咋啦?儿子,应该高兴才对啊”。
耳朵这时才说,我把政审表填写坏了。
耳朵说完,准备着怎样躲父亲的拳脚呢,却不料父亲突然大笑起来,说:“妈里个巴子,我当有啥心事呢,表填坏了,跟民兵营长再要一张嘛”。他当即就打电话给民兵营长,其实,民兵营长比他还醉,问他是谁?
大肚一听声音突然提高了,瞎嘞嘞说,我是你姑父。民兵营长在那头说,我是你二大爷。
那头说是大肚的二大爷,大肚在这边吼道,你个狗日的,敢跟老子较劲,看我不卸掉你一条腿。也不知道那头是害怕了,还是实在喝多大醉不省了,不管大肚怎样发怒,手机里就是没有声了,大肚发了一通火,他也仰头倒在了床上。
耳朵知道政审表填错没有办法修改的,于是,他一个人找到了镇人武部部长。中午,部长也喝了点小酒,虽然上边一再强调不允许喝酒,在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小镇子里,谁又去那里进行督察?因此,他们虽然都有所收殓,但依然改不掉午饭晕两盅的习惯。
部长认识耳朵,他一看到耳朵就问道:“耳朵,送政审表来了吗”?
耳朵说,不是,是我把政审表填写坏了。
本来部长是要收缴政审表,准备下午或者是明天,让派出所统一签发政审意见报送县人武部,而且,人武部政工科长已经几次打电话要抓紧时间报政审表,在这样的时候,把政审表又填写错了。部长说,我手里又没有表,今年跟往年又不一样,都是从网上下载才能够打印,咱们地方网又无法下载,你让我怎么办?
耳朵听部长这样一说,心里扑扑直跳,政审表如果不能按时上报,就耽误了自己定兵的大事,也就是说,这些日子的忙活,又归零了。
耳朵问,那怎么办呢?
部长说,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办,你一个高中生,看不懂栏目要求吗?还是不想当兵呢?
耳朵说,是我没有注意,我要不想当兵,就不去验了,验上了,哪有不想去的呢?
谁知,部长半天来了一句,想去你还给我弄错,要都跟你这样,我得天天朝县里跑,征兵经费又这样紧张,你给我出路费啊?
没有想到部长竟然会这样说话,真是水平太洼了啊。只是耳朵在心里这样说,可他嘴上还是央求道:“部长,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啊,不能影响了你的工作”。
部长说,这样吧,你去县人武部政工科找一找郑科长,你就说是我让你找的,让他拉一张政审表给。但是,这一次可要谨慎,再也不能给我出错了。
耳朵听部长这样一说,说了声谢谢就往县人武部赶,他想当天到了县人武部拿到了政审表还能回来。
耳朵的政审表第一次填错还因为父亲的那段历史,记得派出所跟镇人武部干事来他家那天,临走的时候,干事要他把父亲的情况也写上,后来,他在填写时,把“判刑4年零3个月”写成了“受过拘役处理”。他一想,这样写肯定不行,不如实话实说,他犹豫间,把拘役写成了驹疫,这不成了畜牧疫情了吗?
第二天,他父亲问他,耳朵,我昨天喝多了吗?
耳朵不理他。大肚过来,说,儿子啊,你啥时候换新兵衣裳啊?
耳朵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兵能不能定上还有一说呢,你倒巴不得立刻就穿上军装走人。
耳朵说,我哪里知道呢?你去问问民兵营长啊。
话音还没有落,民兵营长来了,说,耳朵,你的政审表填写好了吗?镇人武部长催我要呢。耳朵说,好了,姑父,我就说给你送过去呢。
民兵营长说,乖乖,我昨天真是喝多了,回到家倒头就睡,也不知道是啥时候醒来的,到现在头还蒙蒙的呢,下次可不敢这样喝了。停顿了一会儿,他问大肚,我昨天没有说什么话吧?
大肚回答,没有,没有,咱7个人才喝8斤半酒,都灌到我自己肚子里了,不然咋是大肚呢。说罢,两人相视一笑,营长拿起耳朵的政审表走了。
大肚追出来说,您姑父,耳朵今年能不能当上兵,你得多说话啊。
村民兵营长非常豪气地说:“你这是啥话,自己的小孩,我能不往心里搁吗”?


政审表交上去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坐在家里等消息的大肚和耳朵父子俩一直没有人通知他们到底验没有验上兵,大肚心里像长了草,耳朵心里你着了火,爷儿俩个,你急我盼,打村民兵营长的手机,民兵营长说,我一直在操着心呢。曾有几天,大肚在心里想,是不是那天我酒喝多了,骂了村民兵营长,他不会把耳朵的政审表随便往哪一扔,没有上报吧?他就打镇人武部长的手机,通了却没有人接,要么就是关机。这有两种可能情况,要么不便于接听,要么不想接听。
那天,大肚正要坐车去镇里问问儿子耳朵的事,他的手机响了,一听是村民兵营长的,只听民兵营长在电话里说:“大肚,你就等着带客吧,耳朵当上兵了,后天就换衣服,乖乖,这兵好,听说是徐州空军后勤,这兵好,这兵是真好,要不,咋是咱耳朵长的帅气呢?定兵时,我曾跟镇人武部长说过,咋也得给耳朵定个好兵种”。
听说耳朵兵定好了,而且还是空军,就连大肚自己都难相信,因为,他知道,像他这种情况,耳朵光是政审这一关就很难通过。因为,一个刚刚出狱不到一年的劳改犯,儿子能够当上兵,这要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绝对的不可能。可他又一想,如今啊,还真是这样,这是我大肚的能耐。咋说吧?从里边出来的人,不知羞耻地认为那是一种荣耀啊,这要是在过去哪敢抬头啊,遇见人头恨不得头都往裆里攮呢。现在呢?从大牢里放出来的人,走路像螃蟹,都横着走,说话眼一瞪,威风着呢?耳朵能够当上兵,是我大肚的本事呢,谁不给我留点脸面,我大肚是人物啊。往后,我就是军属了。这军属才是咱的挡箭牌呢,往人面前一站,我腰杆子更硬实了。
大肚从牢里出来本是要好好做人的,要让大家都看得起他。可是,他发现事实不是这样,刚回来的那几天,他见人打个哈腰,一副悔过自新的样子,可背后他就听到有人这样议论:到底老实了,不是凶吗?现在见人跟个鳖孙差不多,以前见他给谁哈过腰?
妈的,老子还真不能装孙子了,老实了反被嘲笑。没有过多久,他又横着膀子了,还被一家私人企业应聘为保安,据说上班的第二天,他就为老板出气,把一个与老板作对的人打伤住进了医院,老板却为此每月又为他长了500块钱的工资。
耳朵当上兵的消息自然长了翅膀一样,在村了里一时炸开了锅。按说,村子里一个人当上了兵,很正常嘛,当兵就当兵呗,可是,他大肚的儿子耳朵能够当上兵,那就不正常了。于是,就有人说三道四了。乖乖,这小子一出来,谁都怕他,就连镇里边的干部都不敢惹,有人传的邪乎,说,大肚跑到镇里,定兵会上没有他儿子的名,他一气把镇人武部长的桌子都掀翻了,最后,他硬是把耳朵塞进了名单里。
实事情况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还真的有。
情况是这样的:那天大肚又到镇人武部问耳朵当兵的事,镇人武部长也没有直接说行还是不行。这让大肚心里荒了草,他说,部长,你给个痛快话,是行,还是不行。
部长说,今年情况很特别。刚开始体检吧,给小青年做多少遍工作,都不想去当兵,有的干脆就自动放弃了。再说了,这当兵总比打工强吧?起码你当两年兵,咱别的不说,光是政府给的优待金和部队发放的退伍补助,加起来,有个六七万,你打工抢人家也挣不到这些钱。可是,一旦体检政审都合格了,都争着去。县人武部分配咱的名额少啊,我总得先让文化程度高又拿到毕业证的先走吧,反正你儿子还在上学,明年再去也不晚。
听镇人武部长这样一说,大肚当时就头上冒汗,他到处张扬着儿子当兵,也体检了,也政审了,啥都合格了,弄得地球人都知道,最后却走不掉,他大肚的脸还往哪搁?别说他大肚的脸没处放,就连耳朵也会埋怨他!
不行,一定得让耳朵在今年去当兵。他就求部长,你得让俺儿子走,你要是不让他走,你知道的,我是不会罢休的。镇人武部长是干啥吃的?干武装的,就是分管镇综治工作的,你要是在他面前耍赖,他可不吃那一套。那天,也可能是镇人武部长喝了点酒,就一拍桌子,怒道:“大肚,你敢在我屋里耍横,我就敢再把你弄进去,你信不信?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是有案底的重点帮教对象呢”!说罢,部长猛一拍桌子,碰翻了桌子上的一只热水瓶,滾到地上摔碎了。大肚连忙陪着笑脸,说,部长,部长,我不就是光嘴上说说吗?你干嘛跟我火呢?于是,大肚重重打了自己一个很响亮的嘴巴子。事后,却演变成大肚掀翻了镇人武部长的桌子。
有人骂道,娘里个蛋,前几年,杨阁庄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啥都符合条件,也不知道是啥原因,最后没有走掉。可他一个刚刚释放的劳改犯的儿子,不知道咋能够当上兵的?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啊,其实,村民兵营长心里也清楚,他有一个远房叔亲,以前也是在部队当兵,就准备提干,部队派人来村里调查情况,也不知是谁在部队来人面前说了一句,他有个表舅以前当过土匪。结果,村民兵营长的叔没有提上干部,到了服役期满,就退伍回乡了。那个时候,政审严格着呢。谁身上要是有一点“疤”,哪怕是七大姑八大姨有点问题,都会影响你一生的政治前途。
本来,大肚不准备带客,结果,耳朵换上新兵衣服那天,村里的人都来了。见到大肚,满嘴都是恭维之词,祝贺啊,大肚。恭喜啊,大肚。大肚,就你儿子这模样,这个头,有文化,咱就是不想去当兵,恐怕部队都争着要呢。出乎意料的是,大肚没有准备,他一下在乡村大酒店带了30多桌客。喝酒的时候,有人私下里问:你咋来了?那人说,你不是也来了吗?
你看看,整个一村子人不是都来了吗?那人说,你以为我想来吗?这样的人,咱惹不起啊,政府都向着他,咱能去得罪他?
大肚端着酒杯,一脸的兴奋,满脸的通红,他挺着肚子,风光十足地说:“老少爷们,我大肚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说罢,他一仰脖子,把一大杯酒都灌进了肚子里。
快接近散席了,正当大家离开座位要走的时候,带着醉意的大肚大声说道:谁都不能走!
他这一喊,大家都楞在了那里,不知道大肚又要出什么鬼主意。大肚让帮他记账的人把酒店大门堵住,然后他说:“老少爷们,今天谁要是擅自从这门口走出去,我不愿意。”
天哪,有人说,喝个酒还被大肚讹上了。他说不让人走,还真没有一个敢往外走的。大肚接着让记账的人,挨个喊名字,把喝酒的钱一个个都退还给大家。他在大家退钱的时候说:“我大肚得对得起军属这块牌子,我儿子耳朵是个军人了,这往后啊,我要是办啥事,不会再对不起我的耳朵了”。
那天,大肚喝得都瘫倒在桌子底下,有人说,大肚,真是条汉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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