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红高粱

                                                                               啊，红高粱
 
小时候读过郭小川的诗《甘蔗林——青纱帐》，但这个青纱帐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甘蔗林，而在北方青纱帐普遍指红高粱。后来又读到了莫言的小说《红高粱》，由小说《红高粱》拍摄的同名电影《红高粱》我观看了不只一遍，从诗歌和小说这些文本中，我知道那成片的青纱帐就是红高粱。红高粱不仅仅是北方农村种植的常见农作物，它还是一种带有民族性的文化符号，然而，让我亲近红高粱却是那种浸透着我父辈汗水的根植在北方土壤里的那种茂盛的农作物。
自从作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山东高密县决定大面积种植红高粱，打造一个文化背景下的红高粱产业基地。其实，以前在我们北方，农村生产集体化的时期，哪一个生产队不种上十几亩的红高粱？连成片的红高粱，不就是诗人和作家笔下的青纱帐吗？因为红高粱从根到稍都是宝，与农民的生活息息相关，所以，红高粱才成为生产队每年必种的当家农作物。高粱的籽实不仅是酿酒的最好原料，酿出的高粱酒味道醇厚，袭人心脾；用高粱面蒸出来的馒头和制作出来的饼子，色泽温暖，有一种诱人的香；高粱叶子在高粱即将成熟之际，又是农家用来喂养牛、羊的青饲料。尤其是高粱秸杆用途最为广泛，农村建房时多用高粱杆织成簿盖在房屋的最里层，在簿上摊一层厚厚的泥巴，再均匀地苫上茴草，就成了两边带有斜坡又防风又挡雨的房顶了。脱下高粱米的高粱穗，农民把它扎成扫地的扫把，也串成涮锅用的饮帚；高粱穗下那一节长长细细的秸，多被农家用来制作锅盖和盛馍的罩头儿，还有农村妇女盛放针头线脑的长方形笸箩；就连高粱穗下边裹着秸杆的那一层皮，被人们叫作秫裤子，也能拧成或方或圆的铺垫儿或是墩子。那个时候农村少有板凳，都以金黄的麦杆儿或高粱杆上部厚实的皮，编成铺垫儿和墩子替代了板凳。听戏或是唠家常，经常看到人们手赶时髦提着个铺垫或是草墩儿，随放随坐，极是自由。
农家的土坯房要隔成单间怎么办？也是用高粱秸杆织成簿之后，往房梁下边一拉一堵，展开的高粱簿就是一道隔墙，房间也因此被隔开了。高粱被砍伐下来之后，那些结实的高粱根疙瘩，晒干后是农家用来烧锅的最好燃料，几个高粱根疙瘩就能烧开一壶水，10几个高粱根疙瘩就可做好一顿饭。那个时候，农民最重视高粱的种植，宁可少种二亩豆子，也要多种植一亩红高粱。即使在种植豆子的时候，套种或间种也会在豆地里撒上稀稀的高粱种子。
红高粱种植不复杂，管理也不复杂，而复杂的是把成熟的红高粱砍伐之后的选材上，能把高粱杆选上好几遍，而淘汰下来的高粱杆还是舍不得扔掉。先是初选，把留在秸杆上的枯叶剥掉，然后把高矮粗细一致的高粱杆选出来，捆成一个个的高粱秸捆子在沟边或是屋后排放好，慢慢让太阳和秋风把它们吹晒干了，织簿或他用；而剩下的秸杆也捆扎起来，等晒干后织成短一些簿，俗称粪簿子，也就是用来围板车车厢，往地里运土杂肥时可以装得多些。而那些长得畸形又特别粗壮的秸杆，农家则用来扎篱笆，防止鸡呀鸭呀到里剖菜苗儿。那个时候，簿篱子、粪簿子、床簿子、罩头子、笆斗子等，都是高粱秸杆织成的，可以这样说，举目皆高粱，吃住有高粱。
我见过父亲织簿时那种专注和认真，用一根根高粱杆在麻绳相互缠绕下织出一领领好看的簿；我看到过母亲用金灿灿细细长长的高粱稍部秸杆把针和线认在一起制作出圆圆的密实锅盖；我曾在农闲时和父亲一道，选择一个阴雨天给父亲作下手，用高粱穗扎制出一把又一把结实耐用的扫把；我曾为外婆把一捆捆的秫裤子浸湿后，看着外婆熟稔而巧妙地埋头拧出一个方方的铺垫儿，圆圆的铺墩儿。
啊，红高粱，你用高粱米喂养了我，我才长出粗壮的筋骨，成为北方一名朴实的汉子；你用坚韧的秸杆教会我生活，在风雨中坚强地活着，让我从不畏惧；你无私的奉献精神又让我学会感恩和回报。诗意的红高粱，朴实而亲切的红高粱，我就是那生长在北方土壤里的一棵茁壮的红高粱……